119、自由与谎言（2 / 2）

直到他离开后，那片花海依旧是安稳祥和的模样。</p>

只是路希安并没有看到，尽管面上的花海是如此地美丽祥和，可那些花朵的根系，却已经被黑色的藤蔓紧紧缠绕。</p>

它们只在它们的缠绕下盛放，被好好灌溉娇养、却也不可能逃离。</p>

路希安很快进入了那片盛放记忆的走廊。在进入走廊前，路希安冷下脸，施展了一个法术。</p>

在上次的翻车后，路希安早就抽空对走廊中的情况进行了准备。在这个法术之下，维德的所有记忆精神体将会陷入沉睡，而他的存在感也将被降到最低。</p>

散发着银光的淡紫色蝴蝶先进入了走廊。它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每一扇门上。原本阴诡恐怖的走廊，在所有蝴蝶栖下后，变得平静而阴冷。</p>

“成功了。”路希安想。</p>

他缓缓走入走廊。果然，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记忆体的察觉。他走过一扇扇大门，终于停在了那扇最后的大门之前。</p>

在那扇门中，便是他的记忆晶核。</p>

路希安推开了门。那枚纯净而美丽的、银蓝色的记忆晶核正在记忆之门中安静地旋转。在光芒映入他眼中的那一刻，路希安感到了亲缘相呼唤的亲切感。他向着晶核走去，伸出手，而此时……</p>

“原来这就是你要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找的东西。”</p>

阴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p>

那一刻路希安僵硬了身体。记忆晶核距离他只有十步之遥，可在这一刻，那纯净的光芒却成为了他永恒的可望不可即。</p>

有漆黑的藤蔓攀援、纠缠上了他的脚踝。路希安在此刻缓缓回过头。他看见维德就站在门的外面，半张脸被阴影所遮蔽。维德猩红的眼眸注视着他，那一刻，路希安发现自己在发抖。</p>

“你……”</p>

藤蔓攀附上他的大腿，开始往他的衣服里爬。路希安无法动弹。维德一步步走向他，他用一只手捧住路希安冰冷的脸颊，大拇指摩挲他的下巴，动作温柔近乎爱怜。</p>

“……前几天，我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遗留的痕迹。”他柔声道，“那些遗留的痕迹不像是一个未经闯入过的精神世界里会拥有的。于是我很快肯定，有一个小偷，偷偷地潜入了我的精神世界里……他在寻找什么东西。”</p>

路希安听见自己因那些藤蔓而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他开始发抖，站不稳，却被那些藤蔓强/制着始终立在维德的身前。维德低下头去看他，低沉道：“很快，我就想到了那个能够闯入这里的小偷。但我并不介意他的闯入。如果只是为了快乐，他可以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兴风作浪，他可以摧毁我的精神世界。他可以放火、可以杀死我的精神体、可以对我做任何发/泄的事……只要他觉得这样高兴，而且愿意。”</p>

——维德的话语是认真的，这为他这番近乎疯狂的、带着强烈的满不在乎自身的自毁以讨另一人欢心之感的话语，增添了更多的恐怖。</p>

“我也可以假装，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像过去那样，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第一次……究竟是发生在什么地方。”他对路希安温柔地说，“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第一次是发生在精神世界里——他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这个地方熟悉若入无人之境。”</p>

藤蔓在路希安能开口前便探入了他的嘴巴，封住了他能发出的一切声音。路希安直到现在才开始挣扎。他听见维德继续道：“我假装我什么都没看见。可那个人却使用了一种魔药，他想让我昏迷，进入我的精神世界里。不过可惜的是，我的精神体因为察觉到已经被掌控的世界被入侵，而使我醒来了。于是我看着他走进了我的精神世界里，看着他走过花田，来到这片走廊……”</p>

“唔……唔唔！！”</p>

路希安发出近乎哭泣般的声音。他不能说话，于是只能在所有的刺/激下发出这样的声音。维德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于是我看见他来到了这里，用法术压制住了所有的警戒。接着，他来到这里，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p>

他向着晶核走去，伸出手。在那一刻，路希安终于发出了尖叫般的声音。</p>

藤蔓缠绕、紧握着他的身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晶核被维德攥进了手心里。</p>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他想要找到的东西。”维德低声道，“他欺骗我，向我下药，所要找到的就是这个东西。”</p>

那一刻，路希安终于剧烈地颤抖起来。晶核化在了维德的手心里。维德冷冷地看着路希安。</p>

“我向你立誓——既然你不喜欢，我不会打开它。”维德慢慢道，“十年后，我会把它还给你。可你……”</p>

“除了想要取回这个神秘的晶核、知晓那些以你的身份原本不应该了解的秘密……之外，你还有什么不愿向我解释或言说的秘密呢？”维德冷笑道，“我们要结婚了，而你在婚前对我下/药……就是想要取回这个东西？路希安……”</p>

“你到底有没有心？”</p>

路希安眼神空茫。藤蔓纠缠着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了。终于，在极度逼近死的那一刻，原本一直在冷冷地看着他出尽洋相的神态的维德终于走了上来，狠狠地抓住了他的下巴。</p>

然后吻了上去。</p>

他的灵魂在撕咬中被弹出、下坠、最终落入他真实的身体。昏暗的室内还带着强烈的、两人欢/爱过的气息。路希安哆嗦着就要爬走，却被维德一把抓住了腿。</p>

并被强按着坐回了他的身上。</p>

……</p>

维德是真的愤怒了。路希安在他的身上发着抖、咬着唇。他时而以为自己在油锅上被烤、时而以为自己被沉进了万里的深海中。在这一次的过程中，维德几乎对他没有任何怜惜。而路希安也几乎是发着抖，任由他对自己施为。</p>

直到最后，路希安终于在濒临崩溃时发出了哭声。他颤抖地哭着，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哭泣。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这被逼入绝境的哭声里也不带有任何的心机，而像是纯粹发自内心——发自一切复杂混淆的情绪、与一切维德带给他的疼中。</p>

终于，他昏了过去。在昏过去前，他感觉嘴角凉凉的，像是那个在这场欢/爱中始终不曾吻过他、只是仿佛在因愤怒而发/泄的人，在温柔地用吻来安慰他。</p>

……</p>

路希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p>

他醒来时眼眸里还是空空茫茫。维德抱着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身上。</p>

安静持续了很久很久，最终，路希安沙哑着道：“维德……”</p>

他没期待维德的回答，却听见了对方很快的一声：“嗯。”</p>

路希安：……</p>

路希安垂着眼。许久之后，他听见维德自嘲地笑了笑。</p>

“我想好了。”</p>

他说。</p>

路希安沉默。</p>

“……我不会要求你向我解释这些东西。我知道……你根本不会说。既然这样。”</p>

“让我们做十年的夫妻。在那段时间之内，我什么都不会问。”维德低沉道，“十年后我会将你的记忆还给你……你的自由还给你。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这十年的谎言。”</p>

许久之后，他听见了路希安的声音。</p>

“把自由还给了我……那谎言呢。”</p>

“我不会还。”</p>

维德说。</p>

你给予我的所有谎言，我会留下来。</p>

——成为我在走向我的终末前，最后用于咀嚼的藏品。</p>

“……”</p>

“路希安。”</p>

他听见维德的声音。</p>

“我为你死了两次，被你骗了这么多次……让你陪……骗我十年。”他听见维德仓促的声音，像是要模仿一个笑声，“不过分吧。”</p>

那种声音像是一败涂地的输家、奉献一切的乞求。</p>

“……”</p>

许久之后，维德听见路希安的声音。</p>

“……别想那么多。”路希安说，“你这样，我害怕。”</p>

“……”</p>

路希安伸手捧住维德的脸。他手指白皙、柔软，却也冰。维德任由他触碰自己，听见路希安虚渺的声音：“……你就这样爱我对么？维德？你真的……爱上我了？”</p>

“所以你爱我么？路希安？”维德的声音有如自嘲。</p>

路希安低下头。他用脑袋用力地蹭着维德的胸口。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许久之后，他说：“……你真的爱我呀。”</p>

“……”</p>

维德没说话，只是加重了抱住他的力道。</p>

路希安轻轻笑了一声。</p>

“……可你却说，十年后，你会放我离开。那时候你不会更舍不得么？”路希安道。</p>

“……”</p>

“别这么急着说十年后的事……简直就像是，我特别对不起你一样，好么？至少现在，我会乖乖地在你身边的。”路希安说，“看着你这样，我总觉得好像……很愧疚似的。”</p>

“……你最好是。”维德道。</p>

“嗯。”</p>

路希安闭上眼，他双手抱着维德，像是攀附他而生长的、扭曲艳丽的花藤。他像是要寄生在他身上、汲取他所有的养分。他在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中，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你是真的爱我呀。”</p>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酒红眼眸中倒映着窗外亮晃晃的天光。那天光可真亮，他觉得自己行走在其中，很快就要升起来。</p>

“十年啊。”他想，“十年啊。”</p>

只要十年啊。</p>

十年……一切就可以这样一笔勾销么？</p>

可他嘴上说的却是：“好好筹备我们的婚礼吧。”</p>

作者有话要说： 维德：“骗我十年，我把自由还给你”</p>

路希安：“那我十年的谎言呢。”</p>

维德：留下来，是我最后的藏品，与耐以生存的氧气。</p>

明天逃婚！！！激动吗！！！</p>

我已经开始在电脑前狂喜乱舞像尼采一样舞动了！！！</p>

在写最后一段时听的BGM是天ノ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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