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盟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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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琛是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蓝衣来的,加上他容貌不出众,远远一瞧倒还真以为只是个阮家的小厮。

毛毛在桌椅间跳来跃去,孟星河将它抱下来,笑着邀阮琛坐下,问道:“二公子没有叫别人知道吧?”

“姑娘放心,我是偷偷出门的,一路上也捡的小路走。”阮琛沉静时眼中有和他父亲一样的精明锐利,“父亲和兄长都不知晓,几位不必忧心。”

孟星河与温云傕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这个人他们找对了。

阎宸是暗地里找上的阮琛,这个邀请突兀而古怪,阮琛却只是略一思索就答应了,看他今日找上门时的神色,似是早已猜透了此中深意。

今日他不仅大大方方上门来了,还一开口就摆明了态度——

他就是敢背着父兄做这件事,他有胆量也有野心。

几人见了礼依次落座,向楚歌发觉程言对阮琛倒是没有惧意,还偷瞄了好几眼,察觉阮琛也看了过来,又有点羞怯地抱着向楚歌藏起半张脸。

向来交谈用计之事都是孟星河和温云傕的专长,蔺长风话本就不多,这些事不会也不可能落到他身上,便无所事事地拿小刀将果盆中深红的樱桃切开去核,整齐地码放在干净的碟子里,与其他几位互相用眼神试探的人格格不入。

孟星河摊开掌心伸到蔺长风面前,樱桃并没有送到手上,反而嘴边多了一颗最红最大的樱桃,孟星河当着大家的面也没觉害臊,飞快叼走了。

软红的唇衔着深红的樱桃,瞧着无端是幅昳丽景象,蔺长风照顾得着实到位,将杆儿轻轻一拔,孟星河正好将整颗樱桃吞进去,无需动一下手。

孟星河吃得开心,手上一下一下摸着毛毛,眼中盈满笑意,说道:“二公子可知我们请你来是要说什么?”

阮琛虽没有彬彬有礼的书生气,但谈吐举止也并不粗俗,心思十分活泛,闻言垂眸静默了少顷,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各位的用意,我和兄长都能猜到大半。但我知道各位不想找兄长的原因,或者说,你们也找了他,但并不想选他。”

孟星河脸上更是大感意外,不觉重新打量起这位初见时印象平平的阮家二少爷,见他神色坦率真诚,倒是比表面温良恭谦内心老谋深算的阮瑛更让人能打消顾虑。

世人常言容貌皆是皮囊,但来往交际之间,皮囊早已先入为主地在心中留下了难以动摇的印记,直到交情深了才会去透过皮囊看那下面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若是没有程言这件事,孟星河惭愧地想,他们可能会因此错过阮琛,与阮瑛那样虚伪的小人成了盟友,等发觉时为时已晚。

“二公子为何知道原因?”孟星河似是有所察觉,往程言那儿瞟了眼。

多与阮琛说几句话就会发现他是个不爱掩饰真正情绪的人,初看之下让人难生亲近的丧气脸,或浅笑或怅然都一一写在了上面,反倒显出朴素的平实。

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人,没有假面,没有粉饰。

阮琛看向程言,眼神是悲悯的柔和,大家看出来他是认识程言的。

“我记性很好,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记住。”阮琛像是已把他们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平静地说着,“三年前,我从兄长那里把他救出来,帮他逃出了山阳,第一天你们来时,我就认出他了。”

程言安静地靠坐在向楚歌身上,往事提起令他有点无所适从,勾着向楚歌的脖子直往他怀里蹭,但他的神情已清楚地告诉了所有人,阮琛说的是事实。

众人神色各异,有许多疑问想问,一时不知该问哪个。

温云傕稳了心神,打算从头问起:“阮瑛早年是不是当真想考个功名?”

阮琛从进门那刻起就十分镇静,纵使有挣扎的纠结,但未有动摇之心。

“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书生,但屡次不中,心灰意冷地转而经商。父亲野心很大,既然入不了官场,就要做让大官也对他礼敬有加的大商人。”阮琛道,“兄长从小就与父亲是一个性子,他也不甘居于人下,加上父亲仍对官场有所向往,兄长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他少年时日日苦读,当真是想做个金榜题名的文士,脱了商人的贱籍。兄长聪慧好学,十四岁中了秀才,所有人都道他定能一举高中,谁知举人三次都未中。蹉跎到二十岁上,城中已有闲言碎语说兄长江郎才尽,这辈子都无缘举人。”

“相比父亲,兄长的自负心更重,他从小就事事想争第一,看不得谁胜过他一筹,尤其防着我这个庶子。我虽哪方面都有意放低姿态,但他也清楚,如果他一直蹉跎在科考上,毫无建树,阮家的生意最后多半会落到我手上。他放弃科考其实是无奈之举。”

蔺长风也不剔樱桃的核了,听得全神贯注,想起暗探回报的内容,道:“城中一些年轻人把阮瑛说成是洒脱之士,敢于放弃科考转而从商,舞文弄墨是一把好手,从商也大放异彩,在哪都难掩锋芒。”

“但我们也打听到他考了三次都未中举,这实在不像是洒脱放手的架势,反而更像一心求中。原来是受不得旁人看不起他,又怕阮家的大权旁落,才回来做商人。”

孟星河瞥向低眸不语的温云傕,说道:“没想到考个举人竟是比登天还难,这又是一个文采出众却屡试不中的。”

阎宸大约是自己在阴谋诡计上脑子不好使,所以格外佩服温云傕这样的,义愤填膺站出来为温云傕辩解道:“温先生第三次不是考中了吗?阮瑛这三次都没中的,怎能与温先生这样的才子相较。”

温云傕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心道:这傻小子以为三次才总算考中了很值得炫耀是吗?半斤八两,也不嫌丢人。

毛毛的粉舌头在孟星河掌心舔了一下,他笑道:“看来霍凌洲章宥他们是真厉害,能金榜题名的都是万里挑一啊。”

提起从前的失意之事,温云傕平静如常,偏头睨着向楚歌,打趣道:“我们这儿不也有个金榜题名的厉害人物。”

孟星河这才忆起向楚歌是武科进士出身,都怪这人太过于无欲无求,害他总是会忘了他是个十八岁高中还混过官场的人。

“对啊,我都忘了。话说武科取士比文举人数少多了吧,得考兵法谋略,又得考骑射武艺,不是文武双全的都考不上。”孟星河也逗起了向楚歌,“向哥哥,你当年考了第几名?”

狄唐总是琢磨不清其他的称呼,女的都叫姐姐,男的都叫哥哥,对着那样一个傻里傻气又天真单纯的小孩,听他一唤哥哥姐姐,谁都心里一软。

孟星河觉得有趣,也学着他叫“向哥哥”,虽然蔺长风总要皱眉,但孟星河还是胆大地叫着,大不了事后多唤几声“长风哥哥”就能消气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向楚歌身上,向楚歌懒洋洋一笑,道:“我当年也就一般,二甲第七名。”

阎宸立刻把佩服的眼神转向向楚歌,睁大眼睛道:“一甲只有三个人啊,你这是第十名,果然厉害,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孟星河眨着眼笑道:“你这出身在官场混几年,当个封疆大吏都大有希望。这般看来,你跟着我们真的吃亏了。”

一个个半真半假地对着自己摆出崇敬之至的表情,向楚歌淡定不下去了,哭笑不得道:“得了吧,我都要混没命了。”

闹了这一回,气氛确实轻松许多,阮琛也跟着笑了两声。

毛毛被摸得舒服,眯起了眼惬意地不动了,孟星河问道:“阮瑛烫坏阿言的嗓子,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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