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第二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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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荷懒散地扭着腰肢往前走了几步,说:“谁呀,找我做啥?”

那个民兵一见水荷,两眼发呆,竟忘了答话。

“啊呀!”他在心里惊叫一声。

无疑,这是他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柔懒的阳光中,柔曼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柔婉的身影,加上两道柔媚的眼神,使他如同泥沙见了水一般,顿时在一阵酥麻中消于无形。

“你找我呀?”水荷笑嘻嘻地说。

民兵呆若木鸡地垂着头。

他根本就不敢再看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一眼。

如果说,斯琴那种清新明丽的光彩还只是美的雏形,那么水荷显现出来的就是一种熟透了的美。

真正的美,带给人的并不是一种生理快感,而是一种灵魂慑迫。它会像磁石一般紧紧吸住你,却叫你不敢有丝毫猥亵之心,反而只想着被它奴役。

此时,这个民兵就全身心地处于一种强烈的威慑和压迫当中。

是呵,他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异性的手都没有摸过。在短短的一瞬间,他接连遭到了两个美丽女人对他的慑迫,因此浑身颤栗,陷于一种痴颠的状态之中。

“你说话呀!说话呀!”水荷连声催道。

民兵依然垂着头,过了半晌,才口齿不清地嘟嚷道:“叫通知,赶早,到指挥部,报道,唱戏——”

水荷已经明白了民兵的意思,心头陡地起了一阵激荡。

“啊呀!鸟儿就要飞出笼子啦!”她在心里大叫一声,跳跃着蹦回了西厢房。

多林早已不在屋里了。

他木然地坐在一摊横七竖八的芨芨、红柳和柳条当中。此时,正和水荷进行着一场臆想中的对话。

你走吧,水荷,我再也不想叫你为我受罪了!

嗯!水荷竟然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水荷,难道这是你的真心?

怎么不是真心!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水荷你就没想一想,你要是离开了我,我还能活下去吗?

哼!你还是想叫我守活寡哩!

他的脸上一阵发烫。是的,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碰过水荷了,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要去碰她。

可是水荷,你知道吗,我是多么想和你亲热呀?可我怕你再怀上娃娃呀。要是我的眼睛瞧不好,或者我死了,你孤儿寡母的可咋办!

真的呀?这下,是水荷吃惊了。你还能呀?

水荷你知道吗,有多少夜里,我浑身燥热,难以自禁,梦醒时,身子下头又粘又凉——

噢——那你咋不碰我?我也睡不着啊——

我咋能碰你?水荷,等我能看到你了,我一定好好地把你瞅上三天三夜,把欠下你的都还给你——

咋?你,你还能好?

能!

县医院都没瞧好,你就不要痴心妄想啦!

是县医院的技术不行。假如到省医院肯定会瞧好的。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可你有钱吗?你知道还得花多少钱吗?上次要没有老太爷给的钱,你一辈子都进不去县医院。唉——结果把老太爷的一片好心给白白糟蹋掉了——

于是,他便大哭了一阵。

多林,你就死了心吧!水荷说。

水荷,我不能死心。我要是死了心,斯琴的心也会死掉,妈的眼睛也会哭瞎,加上你一走,我们家就彻底散了——

我——我——水荷好像犹豫了。

水荷,我的眼瞎了,可我的手比明眼人还灵巧哩!这是你知道的。你等着我,等我三年,不,两年!我就是磨秃了手,也要挣上钱到省城瞧病去——

可这时候,水荷已经拾掇好了衣物,然后给婆婆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地走在了去青湖的路上。

一下子,她就像飞出笼子的麻雀,翱翔在田野之上了。

不是吗?一只麻雀,是绝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因为它才是真正属于大自然的生灵。它虽然没有五彩斑斓的羽毛,也没有啁啾婉转的歌喉,但在冬日萧索的田野里,在枯黄凄清的树丛间,到处都有它觅食的身影。是它,给田野带来唯一的活色。

在田野里自在地跳跃,自由地飞翔,才是它与生俱来的禀性。食人之弃食,而从不贪婪蓄积,大自然永远都给它们准备着食物。

据说,洪荒之时,谷生九穗,食之不尽。于是人们便不知珍惜,竟用馒头擦屎。天帝震怒,派了天兵天将下凡,要把谷穗尽数捋去,以示对人的惩戒。麻雀看见,哭求道:我们从不糟蹋粮食,为我们留下一点吧!天神感动,遂留一穗,做为麻雀的食物。此后,世世代代的人们感激麻雀,视其为衣食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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