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最后的逃亡（1 / 2）

夜深时,路希安才沉沉睡去。维德用手指拨弄着他的长发，那一刻，他下定了一个决心。

“维德……”</p>

忽然间,他听见了一声极为细弱的声音,却并非路希安，而是另一个声音。</p>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吧？”那个声音有些紧张，“你可能听说过我，我是路希安的系统。我趁着他睡着时溜出来的,这是违反规则的,所以你不要告诉路希安……你也先别杀我，我出来，是有事情想和你谈谈。”</p>

维德微眯了眼,他低头看着路希安美好的睡颜，轻轻地“嗯”了一声。</p>

“就像你很爱他一样,我也把他当成……我自己的,额,朋友。”系统的声音有点磕巴，“虽然他这个人的性格古怪又很难伺候,但他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宿主。”</p>

维德看着窗外蒙蒙亮起的天空,轻轻地笑了一声。</p>

“是么,我开始庆幸，当初没有杀死你了。”他说。</p>

“首先，我想说……”系统道。</p>

“路希安想要我把他囚在我身边，对么？”维德道,“控制中心这几天对他下达命令了，是不是？可他想要违抗那些指令，陪伴我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p>

系统沉默了。</p>

“如果你能成神,你的力量的确可以抵抗控制中心。或许可以把他……留下来。”系统最终道。</p>

维德笑了。</p>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轻声道，“直到我在抵抗光明神时，看见了祂的心灵。”</p>

“祂的心灵是一片荒芜，其余任何曾存在的神明也同样如此。祂曾是人族的神明，掌握的权柄是学习与欺骗。在诸神之战后，祂活到了最后，并不可抑止地要收回所有的权柄，靠近原初，成为原初，再重新开始。这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世界被创造分化，在膨胀至最大时，便要有人出现将其切断，返回原点，再创造。在拥有原初的神格时，神明所有的为人的情感也被剥离，自己也将成为一个概念。”</p>

“即使我战胜了光明神，成为了新的原初之神，我也会忘记路希安。回收权柄，化为原初，将世界的□□重新开始，一直是我的命运。”维德低声道，“这是你们在‘书中’没有看见的后续，可我已体会到了这个预言。”</p>

“你……”系统愣了愣，“那你打算……”</p>

维德用手盖住了路希安的睫毛。</p>

“我想要让他看到我绚烂落幕的那一刻。”他说，“我想让他……”</p>

……</p>

“维德。”</p>

“嗯？”</p>

“维德。”</p>

“嗯。”</p>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昏暗的光由窗外照入，一半落在两人的身体上。路希安凑到维德的耳边，小声道：“你比昨天要更大一点了，恭喜你。你马上就要到27岁了吧？”</p>

27岁正是维德原本的年龄，而今天，是他们20岁时。</p>

等27岁那天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维德就会恢复原样。随之而来的，便是被光明神发现。</p>

在维德回到18岁之后，他们再度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任何有关“明天”的问题，而是放纵自己与彼此缠绵。</p>

“还有七天呢，维德。”路希安说。</p>

他咬着维德的手指，眼中满是坏笑。直到他发现维德在看他。</p>

一直在看着他。</p>

维德的目光是那样专注。他用视线描摹他的眼眸、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与每一处。路希安说：“你看我做什么呀？”</p>

“我们去旅行吧，路希安。”维德忽然道。</p>

“旅行？”</p>

“嗯，旅行。”维德说，“我的实力恢复了六成了。等到第七天时，我们就去暮城。按照你所说的，我会献祭暮城里所有吞食过‘拉斐尔’的人，以将人类的血液纯度提升至最高，届时，我会和光明神一战。在那之前……我们去旅行。”</p>

“怎么忽然要旅行？”路希安眨眨眼，有点意外，“你不怕被光明神的人发现么？还是你打算找来你的护卫们……”</p>

“不。”维德用手指理了理他的长发，“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好好旅行过，也没有好好相处过。”</p>

路希安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披着毯子，身体的曲线美好：“如果被光明神发现了呢？我先提醒一下你，以我们目前的能力……”</p>

维德托起他的手背，开始吻他。</p>

“那就逃吧。”维德说，“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逃亡。”</p>

“逃整整七天？”</p>

“嗯，背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背着我们的命运的，逃亡。”维德说，“这场逃亡里没有你的任务，没有你的身份，也没有我的命运。”</p>

他专注地看着路希安：“是只属于维德·西塞尔和路希安的逃亡。”</p>

路希安看着他，许久之后，他笑了起来。</p>

“好呀。”他说，“我突然发现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好好相处过。”</p>

维德于是笑。他搂过他，与他接吻。路希安说：“如果被人发现了，那我们就再逃得快一点。”</p>

“只逃这七天。”</p>

“在这七天里，我们什么无关自己的话题都不要说。”</p>

……</p>

他们做了这个疯狂而大胆的决定。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作为被控制中心追捕的快穿违规者，作为被整个世界、最终BOSS光明神注视下、乃至世界意志注视下的反叛者，进行一次逃亡。</p>

他们藉由传送阵从城邦出发。他们的出发果然引发了严密搜查的蔷薇隐士的注意。蔷薇隐士们大喊着，揣摩他们的计划与方向。</p>

“他们肯定是回王城搬救兵了！”他们这样认为。</p>

大风吹起路希安的长发，路希安缩在维德的怀里笑，对他说：“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p>

“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维德回答。</p>

逃亡的第一天，他们去了亡灵族的族地。</p>

亡灵族依旧鲜有人烟，只有白沙，黑夜，冷冷的风。路希安披着灰色斗篷走在维德身边，维德停在一处沼泽旁，道：“我当时就是在这里第一次死去。”</p>

“死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路希安很冒犯地说。</p>

他弯了眼，似乎已经做好了维德只略带怒气瞥他一眼的准备。可维德却握住了他的手，道：“在想你。”</p>

“在想……怎么报复我？”</p>

“嗯。”维德说，“我想我即使是死了，埋进土里，粉身碎骨……也决不能忘记对你的恨意。只是想着恨你，我便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死去，绝对要再看你一眼……”</p>

他的手指卡进路希安的指缝，与他十指交叉，又紧紧地握住他：“你知道么？当初在吸收亡灵族神血时，也是对你的恨意，让我没有被神血的诅咒吞噬，让我记得……我还有自己要去做的东西。”</p>

他们肩并肩地站在高高的沙丘上，许久没有说话。</p>

逃亡的第二天，他们去了龙族的山谷。光明神的确在寻找他们，可居住在那附近的灰袍法师灰河用法术为他们暂时遮挡了部分气息。</p>

“好久不见。”路希安对她说，“红龙还好么？”</p>

“好久不见。”灰河笑笑，“祝你们也有愉快的一天。”</p>

她的身影消失在尘埃中。路希安看着她的背影道：“如果我们没有来，她也会一直等着红龙吧？直到死。”</p>

维德没有说话。</p>

他们行走在断断续续的山谷上。维德说：“在这里，你曾经作为教廷的圣子，和嫉妒之城城主的大军交过手。”</p>

“我好像记得这件事。”路希安说，“我是不是骑着西蒙？然后就是在这场战争中，他们给我取了个‘百合花’的外号……哦，我记得最后一天西蒙坏了肚子，没有出来。”</p>

“我干的。”维德说。</p>

路希安看向维德，眨眨眼。维德表情未变，道：“假如你还记得在那时，你是我的‘白月光’。”</p>

“所以呢？”</p>

“我的听力很好，并不想在自己征战时听见你在后面一边施法，一边和那个小鬼头斗嘴叽叽喳喳。”</p>

路希安于是忍不住笑。他用手挡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p>

逃亡的第三天，他们去了魔域。魔域的部下们都在寻找维德。可他们却任性地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先是去了贪婪之城，在那家小酒馆里易容喝了路希安最喜欢的汽水。维德一边搅拌汽水，一边说：“我记得你在这里说过，要养我。”</p>

路希安说：“故意逗你玩的呢，对了，不喜欢汽水可以给我喝。”</p>

维德停下搅拌，以优雅的姿态把它喝下了。</p>

他们再次通过传送阵赶时间到了懒惰之城。诺亚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气急败坏地派人来找他们。可他们只是在这里打了个卡，便离开了。</p>

“这里是我们发生第一次……的地方。”在说到这里时，维德的耳根有些红。</p>

路希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不怀好意地道：“你不打算在这里重温旧梦？我还记得，你当时以为是其他人上了我……”</p>

“以后再说吧。”维德道。</p>

他们赶时间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傲慢之城。维德说：“这里是我们表白的地方。”</p>

一路上都在逗他、说风凉话的路希安难得安静地，也坐在了他的身侧。他们在高高的台阶上肩并肩坐着，看夕阳。</p>

夕阳落尽时，他们抵达了魔王之城。路希安看着远处的城堡，轻声道：“在这里我逃婚啦。”</p>

“嗯。”</p>

“和伯顿。”</p>

“可我把你抓回来了。”维德握住他的手，“而且……”</p>

“我还是喜欢你。”</p>

路希安低下头，他觉得眼眶有些疼了，哑声道：“我一直知道。”</p>

“嗯。”</p>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路希安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