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毁灭（1 / 1）

(\u3000\u3000呼隆——\u3000\u3000风声被滑板的刀锋划破，也化作了一片凌厉的锋芒，在夜雾中疾速击向林红韵。\u3000\u3000星宝看得瞪大眼睛，想要看到绫莎姐姐的身影，却完全捕捉不到。\u3000\u3000然而，面对着这必杀一击，那个叫林红韵的条子脚步未乱，竟是不徐不疾地一下侧身避过。\u3000\u3000林红韵连连闪避，不管是哪道夜雾魅影挥出的黄色滑板，不管刀锋是从哪个方向刺去，最后都还离着一些。\u3000\u3000似乎连一滴雨水也落不到她身上。\u3000\u3000完了。星宝顿时惊叫着知道，完了，打不过，死战也打不过，绫莎姐姐只能拖上一会而已。\u3000\u3000夜雾女是个了不得的都市传说，\u3000\u3000但盗人系、夜雾女的能力都不是最擅长于战斗。\u3000\u3000可是那个女条子，显然是个冠军系王牌。\u3000\u3000冠军系王牌的战斗能力，\u3000\u3000完全是，另一个层次……\u3000\u3000“动手！”林红韵突然一声大喊，终是下了这个命令：“阻碍调查小队抓捕雷越的人，一同击杀！”\u3000\u3000另一边，乐仔、文女等人相视几眼，沉默地点头，同意林副队的决定。\u3000\u3000“哥，我们快跑！”\u3000\u3000星宝听了知道不好，这帮人要采用饱和攻击的战术了，那女人会飞的，一飞起来，其他条子再火力覆盖……\u3000\u3000她急忙拉住懵了般不说话、不动弹的雷越，拔河一般：\u3000\u3000“走啊，趁绫莎姐姐拖住他们，快走！绫莎避得了子弹，我们避不了啊。”\u3000\u3000“别拧不清了，他们要杀的是你，你一跑，他们就得追而不是打了！”\u3000\u3000嗡嗡嗡……\u3000\u3000星宝在喊着些什么，雷越听不清楚，但那些纷杂凌乱的记忆之声，却渐渐清晰：\u3000\u3000“乌鸦乌鸦飞回家，看到房子着火啦……”\u3000\u3000“妈妈，那人是怪物吗？”\u3000\u3000“我一看到他那张脸就瘆得慌……”\u3000\u3000他整个人摇摇晃晃，感觉被很多人围着转，被他们笑着、唱着、说着。\u3000\u3000各种的话语在脑袋内不断地搅动，从脑袋到躯体，撕裂开了每一块皮肉。\u3000\u3000鲜血淋漓。\u3000\u3000突然，雷越又听到了那个怪异低沉的声音对他说着：\u3000\u3000“跑？还要说多少次，这就是些杂鱼！\u3000\u3000“在你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u3000\u3000“守护？他们守护的是什么，是你吗？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哪里？\u3000\u3000“这些当权者，到底有没有看过真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u3000\u3000“守护？还是说，任何洗牌的可能性都不允许存在？\u3000\u3000“他们有在乎过你吗！？你知道的，你比任何人都知道！”\u3000\u3000砰嘭，砰嘭，心脏跳动的频率，越发与那股话声的节奏趋同。\u3000\u3000硫酸般的雨水打得烂脸又似在皮开肉绽，每一道紫红色的疤痕都流出了鲜血……\u3000\u3000雷越感到天旋地转，但猛然间，左肩上被乌鸦狠狠勾抓了下，他这才没有倒下小巷路面。\u3000\u3000闭嘴，闭嘴，全都给我消失……\u3000\u3000他无言地闭上眼睛，紧紧地闭上，从小时候到现在，按医生教的方法，一次次做的那样，逃避这一切。\u3000\u3000以往，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u3000\u3000但此时，他却更加茫然地看到，\u3000\u3000一张巨型的卡牌，正悬浮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上，很像扑克牌的形状，缓缓地转动着。\u3000\u3000在卡牌的背面上满是斑驳的霉菌，倒转的藤蔓，飞舞的菌丝触手……\u3000\u3000当卡牌转过去，只见正面这边却是一片空白，什么文字、符号、图案都没有，只有未曾涂写的空白。\u3000\u3000仿佛正等待着他去涂上点什么，使得这张空牌，拥有含义。\u3000\u3000雷越又再逃避地睁开眼睛，见到的还是先前的雨夜暗巷景象。\u3000\u3000一切都没有消失，\u3000\u3000一切都还在眼前。\u3000\u3000星宝在急喊着什么，绫莎在夜雾中疾速潜行，与那个红衣女人死战。\u3000\u3000“夜雾女，到此为止吧。”\u3000\u3000这时候，林红韵冷声地说，“我在天上，能看到更多。”\u3000\u3000骤然，林红韵双脚猛地一跃，划出一道红衣残影，瞬间已是悬飞到了小巷的上空，脱离了密雾的范围。\u3000\u3000那红衣身影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控制，稳稳地悬空，眼睛凝定，双手的重型手枪对准地上的烂脸少年。\u3000\u3000“啊！”星宝见状惊叫，知道不好地往一边扑去，没管拉不动的雷越了。\u3000\u3000绫莎的身影在雾中显现，却与雷越有些距离。\u3000\u3000她只能控着滑板一蹬地面，疾速冲去要拉开他，同时大喊道：“扑倒！”\u3000\u3000然而这一次，林红韵不再有半点的迟疑与停顿，刚一飞空瞄准雷越，双手就都快速地扣动手枪的扳机。\u3000\u3000与此同时，另一边其他三个探员，也全都瞄准那个身穿黑衣的烂脸少年。\u3000\u3000不管会不会造成误伤别人，\u3000\u3000开枪，火力覆盖。\u3000\u3000砰砰砰砰砰砰砰！\u3000\u3000枪口喷射着大片火花，子弹穿透了暴雨，残灯昏暗。\u3000\u3000砰嘭……\u3000\u3000雷越感到肩膀一下剧痛，比以往腐烂、流血等的体感幻觉都要痛。\u3000\u3000他本能地抬起手，想要阻挡子弹，砰砰，却见到两只手掌顿时都被扫射而来的子弹击穿。\u3000\u3000手掌心破了个大窟窿，血肉模糊。\u3000\u3000鲜血立即汹涌流下，流到双手十指的那些纹身贴纸上，全部涂成血红色：\u3000\u3000HATE，LOVE\u3000\u3000砰嘭！又有子弹穿透迷雾击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弯身地倒下，这次是腹部被打中。\u3000\u3000雷越大口大口地喘气，垂头望着满是黑色雨水的破烂小巷路面，眼睛里也流出了血。\u3000\u3000忽然，很多记忆都从心底涌出来了，涌在眼前。\u3000\u3000全是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只想永远遗忘的记忆。\u3000\u3000仿佛子弹穿入腹部，把心底的那些盒子也都打破了：\u3000\u3000“乌鸦乌鸦飞回家\u3000\u3000“看到房子着火啦\u3000\u3000“爸爸妈妈全火化\u3000\u3000“除了一个烂脸疤\u3000\u3000“变成怪物的就是他！”\u3000\u3000村子那个垃圾场，孩子们在唱着笑着。\u3000\u3000那天，他只是也想去垃圾场寻宝，捡点儿宝贝，只是也想，跟大家玩……\u3000\u3000这些孩子没唱错，你的爸爸妈妈都烧死了。\u3000\u3000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跟你上演什么团聚戏码。\u3000\u3000你亲眼看到大火是怎样把他们吞噬的，想到了吗，想啊！\u3000\u3000突然，雷越只见浮现在巷路黑雨水坑里的记忆画面，猛地变幻。\u3000\u3000熊熊的烈火燃烧，他看到那两位至亲是怎么在火中哀嚎，皮肉都在化为灰烬，也看到自己被烧着，脸被烧烂。\u3000\u3000什么团聚梦想，你确定不是由医生和婆婆给你灌输的吗？\u3000\u3000又是一瞬，记忆画面变了，又有一个盒子被打碎。\u3000\u3000他看到自己悄悄站在王医生的办公室门口边，听到王医生和外婆在里面争执，外婆悲怒激动地说：\u3000\u3000“表演？没有人想要看到他的脸！”\u3000\u3000没有人想看到你的脸，这句话是婆婆说的，你最爱、最爱的那个婆婆。\u3000\u3000婆婆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在表演道路上取得成功，她一直不过是在配合医生给你治病而已。\u3000\u3000也许，她根本一次都没喜欢过你的表演？\u3000\u3000当年，婆婆不是有骂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表演不可吗……\u3000\u3000所有这些，都想起来了吗？\u3000\u3000想，想，不要再骗你自己了！\u3000\u3000砰砰砰砰，更多的子弹在扫射而来。\u3000\u3000雷越看到雨夜暗巷的景象变了，这片空间似乎与他的心底重叠在一起，周围不再是密集的楼房，而是……\u3000\u3000一个个巨大的盒子，像一个个冰冷的棺材。\u3000\u3000排排列列，数不过来那么多，铺满了四面八方。\u3000\u3000而此时，所有盒子上的所有枷锁都被枪火打破，全部打开了，无数扭曲怪异的影像纷涌而出。\u3000\u3000火灾，毁容，精神病，治疗，王医生，婆婆，表演，梦想，垃圾场，童谣，上学，同学，暗恋，艺考，跑龙套，一个镜头，片场……\u3000\u3000特别调查局，逮捕，格杀勿论……\u3000\u3000“哈哈，哈哈哈哈……”\u3000\u3000突然，雷越发出了笑声，这极度怪异的笑声改变着小巷里众人的神情。\u3000\u3000他闭上眼睛，看到那张空牌开始快速转动起来，像一个漩涡，要把一切往事与心绪全部席卷进去。\u3000\u3000他睁开眼睛，看到上空的林红韵还要再一次扣动扳机，对着他的脑袋，他的脸。\u3000\u3000“哈哈哈！”\u3000\u3000雷越还在笑，怪笑声震荡着暴雨，也撕裂着自己。\u3000\u3000他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腐烂多年的血肉正全部掉落，脑子也好，肠子也好，全部搅成一滩。\u3000\u3000那又怎么样呢？\u3000\u3000他对肩膀上漆黑的乌鸦笑着喃喃道：\u3000\u3000“朋友，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得到别人的喜欢，在意别人的评价、在意谁谁谁的看法。\u3000\u3000“在别人说你都长成这样了，就应该这样、那样活下去的时候，与别人争论，说我也有梦想，说我不想放弃，\u3000\u3000“说着一些自以为别人会听的真心与好意，讲着那些道理，然后听别人说：你长这样了还表演？你不放弃还能怎么样。\u3000\u3000“原来，我根本不用管他们说什么。\u3000\u3000“原来，我只是需要一场毁灭。\u3000\u3000“原来……毁灭，比希望更强大。”\u3000\u3000暴雨飘淋中，雷越骤然一下昂扬起头，昂起那张一半好一半烂的脸庞，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声大喊：\u3000\u3000“毁灭！！！”\u3000\u3000轰呼一声，那张巨大的空牌急速旋转，越转越快。\u3000\u3000乌鸦，怪人，司汤达综合症，双人舞，双面人，无面人，花花脸，鸟孩，暗巷表演……\u3000\u3000还有什么？都来吧！\u3000\u3000一个演员，怎么可能只演一出戏？\u3000\u3000雷越笑声更加癫狂，烂脸更加扭曲，整个人也被转动，被撕裂，被吸进那卡牌漩涡。\u3000\u3000所有的想法全部被那个空牌漩涡卷了进去，融为一体。\u3000\u3000突然，卡牌背面的精美花纹勾勒出了一个血色的鬼牌符号：\u3000\u3000而牌面这边，显示出了一片涂鸦肖像，以及一行文字：\u3000\u3000【好戏人】\u3000\u3000砰嘭！！！\u3000\u3000“！？”乐仔、小志和文女他们一下都惊住了，前后不过一瞬间，整个人却动弹不得。\u3000\u3000周围显然有一股异质力场爆发了，这股异力也把他们的身体制住。\u3000\u3000这个力场快速蔓延开去，如同地震，向着福榕村，向着整个东州，连同着这场暴雨，震荡开去。\u3000\u3000林红韵也猛然一惊，想要扣动手枪，却就是扣不下去……\u3000\u3000而且，她失控地从半空掉落，重重砸在小巷的地上。\u3000\u3000这片空间，异体飞不起来了？\u3000\u3000但他们又看到，暴雨冲涮的迷雾里，那个黑衣少年张开双手，在暗巷中悬浮升空而起，中短凌乱的黑发、黑色风衣都被劲风吹动。\u3000\u3000他的两只手掌，以及全身那些被子弹打穿的血窟窿，全部正在快速愈合。\u3000\u3000一些血肉残渣碎片则从他身上掉落，有鲜血，也有久远的黑血。\u3000\u3000当血肉掉在巷路上，立时成了血水又化作熊熊的烈火，燃烧蔓延开去，在他那高大的身影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图案。\u3000\u3000那是一只乌鸦展翼翱翔的烈火图案，两只巨大的鸟翼，把黑暗都吞噬。\u3000\u3000绫莎站住了，星宝看怔了，只见雷越展开的双手手指上，HATE和LOVE以黑色雕刻了上去，不再只是贴纸，而是血肉上的印记。\u3000\u3000雷越，异体共振了。\u3000\u3000“孩子，孩子们，想要看好戏吗？”雷越沙哑而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u3000\u3000林红韵还无法把身体从力场中挣破出来，伏在地上动不了，忽然，脑袋旁边就有人拍了拍手掌，眼睛余光看到那是一张烂脸。\u3000\u3000一瞬间，她毛骨悚然。\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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