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春生（1 / 1）

(\u3000\u3000春天是万物与灵魂复苏的季节，春风施墨，大地染绿，群芳争艳，莺飞蝶舞，各有各的生机，春风撩人，百家争鸣，各有各的思想。\u3000\u3000偌大的包间，宽阔的餐桌上摆满山珍海味，姚美娟的对面只有一个封万才在腆着脸，这典型的鸿门宴让姚美娟心里一阵发慌，空荡荡的包间就像她的脑袋一样空，而眼前的佳肴却成了心里的毒药，仿佛那美味里升腾的热气也散发着麻醉气息的味道。\u3000\u3000“妹子，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望妹妹施以援手。”封万才一开始就按照已经计划好的策略（先哭穷再励志）推进。\u3000\u3000“封总，我跟他也不熟，所以如果今天我们就是为了这个事情，那我真的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姚美娟借机先立下规矩，说出丑话。\u3000\u3000“妹子，先不说别的，就冲你给哥搭线这个事，哥就要好好的感谢你，来，走一个。”封万才端起酒杯。\u3000\u3000“还是叫我姚美娟吧！”姚美娟示意了一下。\u3000\u3000“好好，听你的，哎呀，这么多好吃的，吃吧，咱们就甭客气了，赶紧动筷子”封万才夹起一块鱼肉沾了点汤汁，就往嘴里送。\u3000\u3000“封总，我就直说了，我不知道您跟亚尔弗列德是怎么谈的（其实谈完亚尔弗列德就给姚美娟去了电话比较相信的说了一下这次见面的事情和他对封万才的判断），但我知道亚尔弗列德是一个比较固执的人，好像他们英国人都比较传统，不太爱改变什么，所以如果涉及到原则的事情，找我也没有用。”姚美娟只是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里的牛肉。\u3000\u3000“其实没啥原则性的问题，无非就是交货的时间有点异议罢了。”封万才自顾自的端着酒杯喝了一口。\u3000\u3000“哦，既然不涉及原则性，那你们慢慢谈就好了，我就提前祝你们合作愉快，祝封总生意兴隆！”姚美娟举起杯示意一下，抿了一口。\u3000\u3000“谢谢，那……那以后多多联系啊！”封总突然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后悔，啥叫没啥，明明是事情很大啊，现在好了，被姚美娟一句话堵死了。\u3000\u3000“好，不过近期学校事情有点多，咱们可以多多电话沟通。”姚美娟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手机。\u3000\u3000自从姚美娟堵死了封万才要请她帮忙的路之后，两个人的聊天经常会陷于只能低头吃饭的尴尬境地；期间封万才多次挑起话头，往亚尔弗列德的事情上引导，都被姚美娟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八卦；不过这次封万才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绕了一圈也有了初步猜测：姚美娟家的生意目前压力大，另外她无意出国，更想回去帮父母。有了这几个判断，过两天约亚尔弗列德再添油加醋一下，也许会有惊喜。\u3000\u3000尬聊的关键在于不知道如何开始话题，而热聊的重点在于不知道如何终止话题，就如归龙山上的这次春游；多年以后，这次归龙山春游野餐会仍被参与其中的人怀念。\u3000\u3000“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同专业不同地方，都幸亏关姗姗同学的组织才有这样一场缘分之旅，来，我提议咱们一起敬关同学吧！”林遇举起了瓶可乐。\u3000\u3000“应该，应该敬！”王恩诺也拿起一瓶可乐。\u3000\u3000“敬啥敬，轮年级，我大一，轮年龄我也是妹妹，我建议还是敬我们的缘分吧，天南海北的在一起，真的是前生的修行。”关姗姗挨个碰了一下，就咕嘟咕嘟的干了两口，深深的打了一个嗝，热的一众大笑。\u3000\u3000美味现在看来倒是普通，但那时候的火腿肠、鸡腿啥的一摆上，还是比较奢侈的，加上身边的浩瀚碧海和轻柔的风，那云彩如同揉碎的棉花懒洋洋的贴在天幕上，连太阳都多了几分温暖的温度。\u3000\u3000“同学们，你知道我们李岳同学在寒假随便搞了个小买卖，就赚了一笔，厉害吧？”关姗姗丝毫不受刚才打嗝的尴尬，一如既往的撕扯这大鸡腿，毫不吝啬千万卡路里的热量往肚子里灌。\u3000\u3000“是吗？这么厉害，李岳同学，这你要好好说到说到，也让我这个算数都算不清出的学学。”房冰很优雅的把薄薄的小饼上捋上几根黄瓜丝和胡萝卜丝，加点酱，慢慢悠悠的吃着。\u3000\u3000“别听关姗姗在那里吹，没啥可说的，就是摆摊卖货而已。”李岳面对房冰总有一种紧张感，她越慢条斯理的优雅，李岳就越觉得有压力。\u3000\u3000“这么低调，是不是怕我们让你放血请客啊？还是怕我们偷师啊，你看这大好的天，你看这美女帅哥相傍，此情此景，最适合讲故事了，李岳你就当个故事来讲讲，也是我们吃饭的一种别样佐料，对吧？”林遇显然如鱼得水般的成为这七人的头。\u3000\u3000“就是就是，一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都没喘呢，你怕啥，房美女都提要求了，你还好意思拒绝？亏你还练摊呢，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不给小女生面子？”关姗姗一出口就咄咄逼人的让人不得不缴械投降。\u3000\u3000“得得得，我说还不行吗？”李岳喝了一口水，把瓶子一放就讲起来，要么不讲，一讲就要讲得认真一些，一讲就收不住嘴的那种。\u3000\u3000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李岳把怎么想到从江城批发东西到回家去卖的过程，基本比较详细的讲了，除了赚了多少钱，一口气讲完，面前美味基本上被吃完了，只有房冰帮忙卷了两个小饼。\u3000\u3000“牛牛牛，真的牛，老兄，今天闻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受教了！”刘师东对着李岳举了一下矿泉水瓶子。\u3000\u3000“哪里哪里，都是穷怕了，穷则思变嘛”李岳自嘲式的回敬了刘师东。\u3000\u3000“你天天说穷，到底穷成什么样吗？是现在没通电只能点煤油灯吗？还是吃不起饭？我一直很好奇你说的穷样子，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能不能找机会去你家看看？”关姗姗满眼渴望。\u3000\u3000“吃不起饭，穿不起裤子，现在倒是没有，但我记得小时候，饭有的吃，但差不多就是吃糠咽菜，平时吃肉就是奢望，衣服嘛，那就是我上初中之前，没有穿过我自己的衣服，都是先穿姑姑的衣服，然后再穿叔叔的衣服，总之就是百家衣，然后上初中的暑假，我去卖冰棍，一个暑假赚了一条裤子的布钱，上学是穿着新裤子报道的，哈哈，你说这不是贫穷又是什么？不瞒大家笑话，刚来上学的时候，我第一次摸电话，给家里打电话，我们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在村委办公室，定好晚上八点，我爸妈总会提前去等，生怕错过电话，然后我第一次排队去打电话，拼命看前面的人如何按电话，自己的手指头在手心里模拟了好多遍，还好电话机上有提示步骤，打长途要先长按#号键，听到嘟的一声，再按区号和电话，我爹的声音第一次从电话里传来，真他妈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然后边打电话边看计时，到四十秒的时候就开始收尾，五十多秒赶紧挂掉，唉，不经过穷，咋能看着时间打电话，还有舍友去上网，我第一次听上网，我真以为附近有河，他们去用网逮鱼呢，这真不是瞎编的，因为我们那里去河边逮鱼，通常就会说去河里上网挂几条鱼，所以我当时觉得自己就一个土鳖，土到家的那种，哈哈哈。”一口气说完，李岳深深的咕咚咕咚的灌完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柔软的瓶子都被深深地攥的变了形，然后超身边的垃圾桶扔了过去，瓶子在桶沿弹了一下掉了进去；半自嘲的说完，李岳之前的自卑感却如同被变形的瓶子吸走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心中多了一点青年该有的豪情或者是自信。\u3000\u3000“咳咳咳，我也是，兄弟，同道中人啊，来，走一个。”王恩诺扔了一瓶水给李岳，对着李岳举了一下手中的可乐。\u3000\u3000“中国还是真的需要大力发展经济啊，表面看我们现在很多地方尤其是城市，GOP像坐了火箭似的向上跑，其实这只是矬子里的将军，有很多很多的地方，尤其是西边的山区，那些地方的穷可能真的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也是我们未发现或者是不愿去看的地方。”林遇接话又像在自言自语。\u3000\u3000“嗯嗯，的确是发展严重失衡，学政治的时候就有东西均衡发展，以前是先富带后富，走共同富裕，现在轮到东部支援西部，共同发展了，不然西部大开发就没有了实际意义。”作为文科出身的房冰也有了一种不一样的严肃。\u3000\u3000“那你说这穷，是人的问题还是条件的问题？既然当地经济不行，出来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在那个地方呆着不出来？”关姗姗有点迷惑但不失大大咧咧的本性。\u3000\u3000“人的问题和环境的问题是相互的，哲学讲就一个联系，内外因还有宏观与微观，总起来说也不过是宏观是因，微观是果，只是这个宏观不一定是全国范围，而是某一个小范围的环境，或者是说某一个家庭的宏观，影响或者限制了人的思想、行动，最终导致个人只能呆着或者安于现状的果，而这个果又反过来影响限制别人的行动，从而形成链式效应的让越来越多的人留下，最终让留下成为大气候。”王恩诺若有所思的看向关姗姗。\u3000\u3000“兄弟，你说的好深奥又拗口哦，我感觉就是佛前参禅一般晦涩难懂，原谅我的脑容量跟吨位不匹配，能说点具体的吗？”关姗姗下巴颏对着王恩诺点了点。\u3000\u3000“其实王同学说的意思无非就是外部环境和人的内部思想的相互牵制，最终达成了现在窝在穷地方不出来，环境差，可出来打工也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没文化没技术，光有一膀子力气也不行啊，即使可以有一个工作，就城市的生活成本，到头来也剩不了多少；另外还有很多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好，一直以为外面的其实和自己的地方是一样的，这种闭塞相信不翻越千川万岭是不能够明白的；最后就是我们故土难离的情结，但凡能够生活就很少动背井离乡的念头，与其是说懒，不如高雅的说是怕错过与最亲的人的相处，毕竟最后一面的空间距离足以让每个背井离乡的山里人都只能望乡而泣。总之不愿出来的原因有很多，穷的原因也很多，只是我辈尚年少，不懂得也很多，毛爷爷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只是顺着王同学的话凭空瞎想的，也许实际的远比我们认为的要更复杂。”林遇把玩着手里的一支未点着的烟。\u3000\u3000贫穷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不但沉重还复杂，也是一个地方的软肋或者是丑陋的地方，轻者不会去动这一坨，但国家要发展，要强大，贫穷仍是绕不开的现实；在日渐西斜的阳光里，几个年轻人没有娱乐八卦，在尚显幼稚的思想中，寻找贫穷的答案，烙上时代脉络的印记，也许冬日的尾巴还偶尔在撩拨一下北国的春色，但无疑春天已经展现出勃勃生机。\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