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大学初见（1 / 1）

(\u3000\u3000“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大学》，虽传千载，亦不可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是现在学人之道。\u3000\u3000天刚蒙蒙亮，叫了一夜的青蛙都累的昏昏然，李岳的母亲就起床做饭，父亲起来照例压了一桶清凉的地下水，洗头洗脸，说是洗头，那稀疏可见头皮的寥寥数发，平时父亲都是用毛巾擦一下即可，可今天去大学报道的日子，还是不能凑合。\u3000\u3000李岳也起来了，其实昨晚他也没睡好。兴奋，因为去大城市上大学，还有新的五湖四海的新同学；期待，因为雯雯在的城市总是充满各种希望；惆怅，离家那么远，未来故土或许离自己越来越远。昨天一早之余去省城报道了，五味杂陈的情绪夹杂着青蛙的聒噪，让李岳一夜在不停的翻来覆去，辗转反侧。\u3000\u3000看到李岳起来了，母亲在妹妹的房门边敲边说着“你哥都起来了，死丫头那么懒，长大找不到婆家。”之类的话，在怨腻声中，妹妹蓬松着头出来洗刷。父亲泡上一杯浓茶，点上支烟又在灯泡下翻看着李岳的录取通知书，对着入学通知说明中要求，又不时的验点带的东西。\u3000\u3000母亲炒了三个菜，凉拌了个黄瓜，加上昨晚的鸡汤，下了一锅手擀面条，一边吃着，母亲唠里唠叨的问李岳这个带不带，那个带不带，一会又问父亲东西都检查了了，要带的是不是都带上了。\u3000\u3000“妈你别唠叨了，从昨天开始就碎碎念的，昨晚也起来好几次看这个拿哪个的，搞得我哥好像出去不回来似的。”妹妹被叨叨烦了插嘴。\u3000\u3000“死丫头片子，你有本事你也考个大学看看，整天懒得要死，饭都不会做，就知道吃，看将来哪个婆家敢收你。吃个鸡翅子，会梳头，好歹把自己整干净点。”母亲夹了块鸡翅给妹妹，然后把一块白白的厚厚的鸡胸肉夹给了李岳。\u3000\u3000在妹妹“偏心哥哥”的抗议中，这顿饭竟然吃的没那么悲伤，反而多了一份烟火气，吃完天已经大亮，妹妹去收拾碗筷桌子，母亲又在问这个那个带不带，一遍遍叮嘱父亲看好包里的钱，昨晚母亲把钱缝在父亲的挎包里子里，父亲一边把东西装在自行车后座一边应和着，最后也被唠叨的有点沉不住气了，还好奶奶和二爷爷来了，奶奶手里拿着十来个煮熟的鸡蛋。\u3000\u3000母亲在门口，看到父亲在李岳姊妹俩后面，赶紧喊李岳骑车带着妹妹跟在父亲后面，防止父亲车上掉了东西。穿过村庄，李岳穿着母亲新纳的布鞋，暖暖的，软软的，超舒服，原本父亲让去镇上买双回力鞋，李岳觉得太贵，又看了双星的，也是贵的，最终没买。觉得还是布鞋好，穿习惯了妈妈做的布鞋。到了镇上，把父亲的自行车绑在李岳的那辆车座侧面上，由妹妹骑着慢慢腾腾的回去了，而李岳和父亲则坐上公交去另个靠近过道的镇上等候去江城的长途车。\u3000\u3000疾驰的依维柯在公路上颠簸，狭小的空间中拥挤的人们，或沉睡、或看着窗外，李岳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窗外掠过的一棵棵白杨树，心却早飞往江城。在电视上已经见识了江城的美丽，一湾江水入碧海，青山绿树有人家，对李岳来说，那就是天堂，一个山区所想都不敢想的度假胜地；每当透过车前玻璃远远看到楼的影子，李岳就一阵激动，总感觉那就是江城，可是却又一次次的失望。父亲在身边已经轻轻睡去，他，为了这个家已经太累了。\u3000\u3000路越来越开阔，几经奔波，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立交桥，身旁不时飞驰的轿车奔上桥顶，李岳心中按耐不住的激动，这就是江城？雯雯也说江城立交桥还是很多很大的，有好几层，真到眼前，发现真的比自己家乡好多了，比县城也要好，起码县城没有见过那么样的立交桥。车子飞快的奔向桥顶，一个转弯，车身一偏，车内惊呼一片，父亲也醒来了；司机喊道：江城快到了。\u3000\u3000高高的楼房越来越多，其实现在李岳再回过头来看看，那时的楼并不高，就十来层，但在当时，那已经是很高的了。车终于在七拐八拐中转进了车站，刚下车就看到各所大学的接待牌子，李岳一阵激动，拎着一个大包，父亲扛着化肥袋子，在人群涌动中寻找那似曾熟悉的名字——江城大学。\u3000\u3000在同学（其实是师哥）的引导下，上了学校接送车，结果还没有转几个弯就到了。甫一下车，李岳看到大学的牌子感到很失望，那是个木头牌子，显得很土，好听点就是很有历史感觉，走进去，几十年前的楼房外墙爬满了绿藤，没十分钟，学校就转到头了，跟填报志愿和录取通知书的介绍差距太大，突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跟父亲说：这个学校不好，还是回去复读吧。父亲没有说什么，站在行李旁点上支烟，慢慢的四处看着，一会说如果想好了，那就回去。师哥看到小伟爷俩不走，待明白情况后很热情的说道：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呆一年，一年后就搬到中心校区，中心校区非常好非常大。看到俩人不相信的眼光，师哥一拍大腿，说道：要不这样，行李你们暂时放在接待处，我带你们去看看中心校区。\u3000\u3000师哥拦了辆出租车，车上知道师哥叫冯进，大三，贵阳人，一路杀奔过去，花了14块大洋，在父亲的执拗下，司机收了父亲的出租车费，李岳因这14块钱心疼的不得了。\u3000\u3000一进中心校区，宽阔的马路、绿色的草坪、三五成群的大学生，一切就如李岳的梦想那样。看到李岳新奇而又满足的表情，父亲微笑了，师哥也笑了，在他们的眼中，李岳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没有经过打磨的玉石，而未来除了老师，这个师哥却是他重要的一位打磨匠。\u3000\u3000在回去的路上，李岳还不止一次的向师哥确认是否一年后会回到中心校区，每得到一次肯定的答复后，李岳的激情就高涨一分。交钱，领证等一系列入学手续在师哥的引导下顺利办完后，领着生活用品进了宿舍，已经来了不少了人，李岳挨个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后找到自己的床铺后，父亲把东西放下要给收拾一下，经过上午的折腾，办完手续已经偏晌，都饿了，所以李岳没让父亲忙乎，要先去吃饭。\u3000\u3000拿着新领的饭卡——蓝色“金龙卡”，到食堂一看，人还是不算很多，菜倒挺丰富的，但愿不是因为新生报到而饭菜质量暂时性提高，价格也比较便宜，红烧肉、芸豆肉、土豆丝、羊肉汤外加六个馒头，总共三十多块钱，这顿饭吃的爷俩很满足，李岳还对这破分校区好一个吐槽，父亲则在交代一个人在这边如何保护好自己，如何跟同学处好等等。\u3000\u3000吃完父亲就要回去，因为家里的蚕快吐丝了，母亲一个人没法忙乎。李岳知道不能挽留，因为一方面挽留了还要花钱，而家里缺钱；另一方面，李岳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挽留。\u3000\u3000从食堂到学校大门，父亲不停的四处看着，出了校门还在不停的回头看，父亲眼光中有骄傲欣慰，也有羡慕和不舍，父亲曾经努力过，听二爷爷说当时学习也不错，就是家境太穷而放弃，所以此时李岳更懂父亲的那种眼神和心情。\u3000\u3000在去车站的路上，李岳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也是这个样子，李岳总感觉父亲很伟大，像一座大山，让他望而却步。到了车站，父亲终于开口了：在这边咱一没亲戚，二没关系，要想站住脚，全靠你自己了，这片天需要你自己闯了，爸爸帮不上了，也帮不动了。李岳心中一酸，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u3000\u3000临上车前，父亲又塞给李岳一百块，跟李岳说，他在学校宿舍和食堂，看到同学穿的不是运动鞋就是皮鞋，没有穿布鞋的，让李岳也去买双鞋，如果不知道买啥，就让同学陪着你去，不要怕丢人，穷不丢人，丢人的是你觉得穷丢人；话虽然拗口，但李岳却觉得很有道理。车开动了，李岳有一种解脱，却怎么笑不出来，总觉得肩膀的压力越来越大。\u3000\u3000晚上，李岳跟同系的同学在一个课堂里聚在一起，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在此刻变得那么的真实，江城的居多，但也很多千里之外的同学，有来自南海之畔的广西，有来自橘子洲头的湖南，有来自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内蒙，有来自林海雪域的东北，还有来自巍巍昆仑的云贵……操着不同的口音，说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李岳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原本很小。\u3000\u3000彼此认识后，年轻人的热情与率真，很快就熟络起来，聊天南海北，聊娱乐八卦，时间就如夜风，穿窗而过；下课后三五一群的回宿舍，李岳跑到门卫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排队给家里打电话，第一次打电话，李岳有很多小忐忑在不停的观望前面的同学拨电话的流程，还好不难学，给村长拨通电话，村长说李岳父亲来过了刚走，李岳放心了，寒暄了几句看快满一分钟了就赶紧挂了，好几毛一分钟，好贵。\u3000\u3000回到宿舍，熄了灯，孙大伟发话了：兄弟们，今天咱们是缘分成为舍友，咱们也排排顺序，弄个集体生日，不要一个个的过了，有点浪费啊，当然有钱的单独请客没意见啊，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后，从大伟开始纷纷各报家门，李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排行老三，这让他感到很舒服，因为在家的他就排行老三；大伟老大、潘寿刚老二、李岳老三、张峰老四、郑志远小五、张韶华小六、陈伟华小七、王近芳老末，一舍八人，就此有了自己的位置。\u3000\u3000叽叽喳喳夜已深，有的同学已进入梦乡，李岳想想即将到来的难熬的军训，高中军训他被剔下来成了候补，现在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境况；还有雯雯，一个让他魂牵梦萦，让他为之血洗沙滩，让他为之奋起直追的女孩，现在的她，是否已经收到他来江城的那封鸿书，此时的她，可安好？\u3000\u3000夜风很轻，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带着远方海风的腥味和滔滔江水上的汽笛声，慢慢的溢满了李岳的整个梦境：蓝蓝的天空，鸟儿掠过；高高的玉米地里钻出一群光着屁股的小孩，嘻嘻哈哈中跳进池塘，溅起一朵朵欢乐的浪花……\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