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B】牛刀小试（1 / 1）

(\u3000\u3000一路人少路宽，热浪升腾的柏油路，已经有了晒化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隐的焦皮的味道，偶尔货车驶过，轮胎与柏油路摩擦黏连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不久转到了水泥路，路面也窄了许多，但空气更加干燥，两边的树刚栽了没两年，不遮阴，蔫巴巴的垂着头。\u3000\u3000终于看到聚鑫的牌子，俩人已是满头大汗，到了厂子门口，门卫拦住了，问干什么的，听是来领蒜的，就指了一下南边一溜房子。\u3000\u3000“你好，请问是这里领蒜吗？”李岳在门口敲了一下门框，脸上刚抹掉的汗又像喷泉一样滋滋的冒出来，汇成珠，合成流，顺着下巴颏滴下来。\u3000\u3000“哦，在旁边第三个门，销售科，你去填个单子，然后那边人会带你去领蒜，对了，你们是第一次领吧，还要拍照。”从里面走出一个瘦高戴眼镜扎马尾的年轻女孩，抱着一摞文件夹。\u3000\u3000“哦，谢谢！”。\u3000\u3000“不客气”女孩经过他俩身边，回了一个微笑。\u3000\u3000摘下眼镜，撩起衣角擦了一把脸，汗液太滑，眼镜不一会就滑倒鼻翼处，像个老头戴的眼镜，就差镜腿帮跟松紧带了。\u3000\u3000“哎呀，我们没有身份证啊，怎么办？”之余突然想起来。\u3000\u3000“嗯，是没身份证，既然来了，就试试吧！”路上李岳也想到这个问题了。\u3000\u3000“你好，请问是在这里领蒜吗？”李岳站在门口。\u3000\u3000“哦，是的，进来吧，第一次领是吧？”里面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向李岳他们招了一下手。\u3000\u3000“嗯，是第一回领。”\u3000\u3000“哦，那就先拍个照吧，拿出你们身份证吧”\u3000\u3000“我们没有身份证，你看我们用一百五十块钱当押金，行不？等我们把蒜扒好送过来，再退我们押金。”\u3000\u3000“没身份证？那你们是哪个村的？”\u3000\u3000“石岭子村的”之余有点局促的回答。\u3000\u3000“哦，石岭子是哪里？没听说啊？不是这边的吧！”\u3000\u3000“嗯，不是这边的，离这边五六十里路吧！”李岳接过话头，不想说太远，怕更不给他们蒜了。\u3000\u3000“哦，不是这边的，我们这边发不了，不能发，有制度的，对不起啊，小伙子。”\u3000\u3000“我们就是远了那么一点，我们还有劲，骑自行车来没问题！再说我们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我就在咱们这里的四中上学，今年刚高考完，又不会领了蒜不回来，这蒜我们要这么多也卖不了几个钱，自己又吃不了，是吧，我们还都考上大学了，虽说不知道是哪个大学，但肯定考上了，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吧，要么我们交100的押金行不？等我们来交的时候，你们再还我，我们下次带户口本来。”\u3000\u3000“我们当初发蒜就是因为跟政府有承诺，想给这附近的村一提高点收入，而且公司有规章制度的，这个我做不了住，你们还是回去吧，年纪轻轻的，干啥都能赚点。”\u3000\u3000“领导，我们大老远的来一趟，又没有要太多，回去我们也会保密的，都是增收，我们两个人家里实在太困难，这又考上大学，一大笔开销呢，也不差我们一个，权当您和公司做善事，给我们一个挣学费的机会啊，若不是真的家庭困难，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远来领活干啊，你说是不？”李岳着急又憋屈的脸涨的通红。\u3000\u3000“没办法，我是根据公司开会的决定来做的，我不能破例，因为我要担责的，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留个电话，我们回头开个会，我说一下这个事情，如果公司领导同意了，那就给你们电话，可以不？”说完，掐灭烟就准备出门，也许他被这俩人烦透了。\u3000\u3000“那好吧，我把电话记哪里？”李岳知道再下去也没有结果。\u3000\u3000“就这个地方吧”\u3000\u3000“能不能留一下您的电话？”李岳快速记下那人说的电话。跟之余鞠了一躬就退出了。\u3000\u3000“我说不行吧，唉，算咱们没有挣那几百块的命，走吧，去陈晨家凉快凉快，这大热天的，一阵窜，口干舌燥的。”之余推着自行车往大门口边走边叨叨。\u3000\u3000“不行，我觉得我们要等等，那人说了不算，我们就找说了算的，我就不信挣不了这几百块钱。”李岳狠狠地吐了口唾沫。\u3000\u3000“你疯啦，找谁我们都不知道，在这太阳底下干等啥？你要烤鱼干还是葡萄干？”\u3000\u3000“我不管，来都来了，为啥就因为个身份证因为个破规定就拿不到？我们是真心做的，又不是骗子，你等等，我问问看门的大爷。”李岳在厂子门口支起自行车，就跑去问大爷。\u3000\u3000不一会回来，跟之余说老板中午出去了，下午应该会回来，然后就强按着之余在自行车棚子旁的树底下坐等老板来，看门大爷倒挺好心，邀请他俩进屋，李岳没去，就给了两纸杯水。之余问为啥不进屋，那屋里起码有风扇啊，李岳说就要在这里，才能显得我们惨和有诚心，这样他们才会同情和相信我们，我们才有机会领到蒜啊。之余一口气灌完一纸杯，又把李岳的那杯喝了，然后冲李岳竖了个大拇指，就拿着杯子去找看门大爷讨水了。\u3000\u3000过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看门大爷说的老板的车过来，两人渐渐沉不住气了，正在犹豫是否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那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女孩子拿着一个文件夹经过他们，见到他俩就报之微笑，之余和李岳赶紧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啥那女孩就轻飘飘的走过去了，马尾辫有节奏的晃着，留下之余“真乃尤物”的艳羡。\u3000\u3000“你们没领到蒜？库里好多蒜呢？”去而复回的女孩还没到跟前就问。\u3000\u3000“哦，是因为我们不是这边村的，也没身份证，没领到。”之余抢先回话。\u3000\u3000“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赶紧回去吧，这大热天的，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u3000\u3000“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想等老板来了，看看能不能网开一面，给我们点蒜。”李岳刚想回复，被之余又抢先了，还拽了李岳一下衣角，李岳明白，之余发情了。\u3000\u3000“网开一面？哈哈，你们又没犯法，何来谈网开一面，嗯，没身份证，看样子你们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女孩笑起来的确很好看。\u3000\u3000“我们确实是学生，四中的，刚参加完高考。”\u3000\u3000“四中的？我也是四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女孩顿时来了兴致。\u3000\u3000“班主任纪长河，你认识？”这次李岳抢先了。\u3000\u3000“哦，不认识，我之前班主任是刘长伟，教语文的。”\u3000\u3000“哎呀，那是分文理班前，他的班主任。”之余指了指李岳。\u3000\u3000“是吗？还真巧，你们学的文还是理？”\u3000\u3000“文科，十二班。你呢？”\u3000\u3000“哦，我也学文的，不过我早你们两年。”\u3000\u3000“那你在哪里上大学？什么专业？”\u3000\u3000“BJ，经济管理。”\u3000\u3000“太厉害了，北大还是清华啊？”\u3000\u3000“哈哈，四中这几年考上几个北大清华啊，我上的一般学校。”\u3000\u3000“BJ的一般学校放到下边也是高不可攀啊”之余不大不小的拍了个马屁。\u3000\u3000“你比我们早两年高考，现在工作了？大学不是都四年吗？”李岳插话。\u3000\u3000“哦，我也是暑假来打点工，大学暑假长。”女孩扶了扶眼镜框。“你们哪里的啊，离这里很远吗？”\u3000\u3000“五六十里路吧，其实也不远，骑车两个多钟头就来了”。\u3000\u3000“这么远？那你们真别领这个蒜了，太折腾了。”\u3000\u3000“唉，如果不缺那点上大学钱，谁也不会大热天的来回窜啊，但没办法，家里穷，我们总不能干等靠吧。”之余深刻演绎了以惨博同情的精神。\u3000\u3000“你们考上了？”\u3000\u3000“嗯，过线了，志愿报了，就是不知道哪个大学录取，唉！”\u3000\u3000“过线了，应该就没问题了，你们真想干，那就跟我去领蒜吧！”女孩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往销售科走去，留下两个人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u3000\u3000“哎呀，太感谢了，可是我们没身份证，怎么办？要么我们拿一百当押金？”之余把李岳拽到他身后，自己跟着女孩亦步亦趋的走着。\u3000\u3000“没事，你俩名字说一下，地址说一下，钱就不用了，我给你们开单子，你们到后面仓库领蒜吧”\u3000\u3000“谢谢，谢谢，请问您怎么称呼？”\u3000\u3000“姚美娟，不用谢。”\u3000\u3000李岳在后面却犯嘀咕了，暑假打工的女孩，即使是大学生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权利不把厂子的决定放眼里，说给就给，那只有一个原因，跟老板沾亲带故，还不是一般的沾亲带故，随即就拿定了主意。\u3000\u3000“你们领多少？”姚美娟拿出单子。\u3000\u3000“三百斤，行吗？”李岳抢话道。\u3000\u3000“你疯了，这么沉，路这么远，二百斤就行了。”之余回拒。\u3000\u3000“是啊，三百斤，你们别能行吗？好几十里路，用水泡过的蒜会更沉的，二百我觉得都多了。”姚美娟也有点惊讶。\u3000\u3000“就三百，要么咱们一人驼一百五，要么我驼二百你驼一百，谁驼了是谁的，行不？”李岳坚定的回答。\u3000\u3000“你你你真是想钱想疯了，唉，服你了。”之余拿着笔对着李岳也很无奈的摇摇头。\u3000\u3000“就是啊，仓库蒜多着呢，够你们剥的，不够还有板栗，你们剥板栗吗？”姚美娟问道。\u3000\u3000“板栗怎么算？”之余问道。\u3000\u3000“七毛一斤，里外皮都去掉。”\u3000\u3000“那不剥，那皮煮熟了都不好剥”\u3000\u3000“我们这边提供专业的小刀具，也是先泡水，剥起来还好。”\u3000\u3000“来二十斤试试吧，能行吗？”李岳问道。\u3000\u3000“可以啊，怎么不可以？”\u3000\u3000“那就280斤蒜，20斤板栗吧，剥一下再说。”李岳示意之余赶紧填上。\u3000\u3000之余无奈的填完单子，姚美娟签了字，他俩千谢万谢的出了门就直奔后面仓库；三百斤的确不是小数目，满满后车座还加上自行车大梁上挂着一包。\u3000\u3000太阳西斜，被微风吹掉了热辣辣的外衣，这回程路走的很艰难，遇到上坡就要下车伏身推，遇到下坡也要下车身体后倾用脚当刹车，走走停停的几十里路两人却越走越欢快，仿佛看到那“四巨头”在微笑，在招手，他们更为自己的一次自主决定而感到了不起，无论扒蒜这事成与不成行与不行，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大的决定，未来或许还有更多更大的决定，但这一次在他们眼里就是历史性的胜利。\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