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集群意识（1 / 1）

(\u3000\u3000在小麒麟难看到快要滴水的脸蛋注视下，李力坦然自若的跟着香茭子走进了香府大门。\u3000\u3000嘎嘎嘎嘎吱——嘭！\u3000\u3000木质摩擦的声响自身后传来，沉重的大门关死，将街道的喧嚣隔绝在外。\u3000\u3000抬头，甫一入眼的先是一尊颇有气势的高大香鼎，还有几缕青烟袅袅环绕，随后而来的便是满园如雪的槐花。\u3000\u3000高大的槐树在宽阔的院落里围了一圈，用嫩绿和奶白点缀这座有些阴沉的宅邸，让这里一眼望去充满了萧瑟唯美之感。\u3000\u3000仿佛某处不知名的古刹。\u3000\u3000若此地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市，这槐花风光倒的确是当地难得的一大特产。\u3000\u3000没有头发见识也少的李力尽情欣赏着眼前这幅美景，可小麒麟却并没有这种兴致。\u3000\u3000“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u3000\u3000她冷冷的在李力耳边说道，脸上透出来的凝重比这里的死人气息还要阴冷。\u3000\u3000“来都来了，大门也关了，就算要跑也跑不出去了。”\u3000\u3000李力则如此在心中回应：“在进了这座鬼市后我们就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怕又有什么用呢？”\u3000\u3000“公子请这边。”\u3000\u3000伴随着如铃般悦耳的笑声，香茭子藕臂一牵，热情的拉上了他的大手。\u3000\u3000而然一股难以言说的阴寒也在此时从那只晶莹如玉的柔夷中传来，贴着他的皮肤渗透了体内，甚至他那股浑厚到变态的气血都难以阻挡！\u3000\u3000那可是金角雷吼兽这种极阳雷罚之物的血肉凝练出来的气血！\u3000\u3000李力张口，吐出一道白气，强行压抑住身体不自觉的颤抖。\u3000\u3000但他面不改色，对着香茭子笑了笑，任由对方牵着引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u3000\u3000几名身着黄罗衫，面色惨白的丫鬟也在此时出现，她们恭敬的行礼，并跟随在李力身周，以便随时侍奉。\u3000\u3000小麒麟看着那些丫鬟，置于大腿两侧的素手越握越紧。\u3000\u3000她又恶狠狠地剐了李力一眼，恨透了这个胆大包天自作主张的人类。\u3000\u3000这香茭子显然不是普通的鬼市冤魂！\u3000\u3000能沟通又如何？在桥上没有伤害他又如何？冤魂的行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上一秒可能相言甚欢，下一秒便可能横死当场！李力如何敢接受意图这么明显的邀请？如何敢就这么跟过来？\u3000\u3000这根本就是与虎谋皮！\u3000\u3000他就不怕死吗！\u3000\u3000“莫非真是他色与魂授了？”\u3000\u3000小麒麟越想心中疑虑便越重，身为李力记忆一部分的她当然知道这个宿主的感情经历基本为0，也许就是过于浅薄的情场经验让他过于容易对美丽的女性言听计从。\u3000\u3000但目前她也无法改变眼下境况，只能默默感应气运，为李力附加祥瑞。\u3000\u3000行走的时间并不漫长，在香茭子的引路下，李力很快便在布置风雅的客厅落了座，他坐在太师椅上打量门外，总结刚刚观察到的环境。\u3000\u3000他发现这座迷宫般的宅邸虽然很大，但终归也是四合院的样式，客厅与大门并不遥远，排布也大同小异，两个世界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巧合。\u3000\u3000这里和他理解中传统四合院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院子中间有一堵石灰修葺的墙，中间开一拱门供人行走，墙面上绘满了各色风景画，搭配院中的花草奇石，倒是颇有意境。\u3000\u3000不过进门后最夺人眼的，还是那尊香鼎。\u3000\u3000“好奇怪的设计。”\u3000\u3000李力皱眉，小麒麟立刻在他心中提醒：\u3000\u3000“这是墓室设计，而且是大家族的墓室设计，这等规格，墓主在需在朝中至少享配三花，受赐碧鳞笏板。”\u3000\u3000“这根本不是给活人住的地方。”\u3000\u3000“香茭子必是鬼市中极强冤魂之一，不是她，便是她父亲！”\u3000\u3000说着她环顾四周。\u3000\u3000“那些丫鬟实力，便不下于你朋友了。”\u3000\u3000听到这李力的脸色终于变了变。\u3000\u3000“怎么？现在知道怕了？”\u3000\u3000“哼，谁怕了。”\u3000\u3000李力哼哼唧唧，继续和香茭子交谈，他们刚刚聊到当地特产槐花酿，香茭子还差遣丫鬟去拿一坛与他品尝。\u3000\u3000重点是丫鬟真的拿来了一坛槐花酿，而且这酒水其中没有任何问题。\u3000\u3000这种带着槐花香的甜味黄酒喝的他眼前一亮，那种独特的味道沁人心脾，清香醇厚，还带着一些微弱宁神功效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连不爱喝酒的李力都觉得好喝，这是货真价实的宝酿。\u3000\u3000实际上他还是有点怕的，但没有完全怕。\u3000\u3000毕竟冤魂行事没有条理，全凭怨念本能驱使，但眼前这冤魂一不浑浑噩噩，二没有让他在进府后看见满园的死人，然后让他当场暴毙，反而还用美酒招待他，这就说明他暂时并没有生命危险。\u3000\u3000而且香茭子这种行为本身就意味这么。\u3000\u3000思索片刻，李力决定开门见山。\u3000\u3000“香茭子小姐，我想你请在下来府中，不只是为了让我当个教书先生吧？”\u3000\u3000香茭子顿了顿倒酒的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她放下酒壶看着李力，没有说话。\u3000\u3000于是李力接着说道：\u3000\u3000“我相信香茭子小姐应该能看出在下志不在此，我虽喜爱此城风景，却不是能久留此地之人。”\u3000\u3000“若真是单纯的教书，我想.....香茭子小姐也不会找上我。”\u3000\u3000而且在桥上时她也不会说出那句话了！\u3000\u3000李力等着香茭子的反应，一边如此在心中想到。\u3000\u3000“确实。”香茭子收敛了笑容，变得有些含蓄。\u3000\u3000“有些事，我的确希望公子能帮小女子一臂之力。”\u3000\u3000“连香小姐都需要帮忙的事情，我这个区区人族真的能办得到吗？”\u3000\u3000李力提出了合理质疑。\u3000\u3000“呵呵，区区人族？”香茭子掩嘴一笑。\u3000\u3000“还请公子放心，这件事并没有公子想的那么凶险，你一定能帮到我的。”\u3000\u3000“但小姐真的能给我想要的报答吗？”李力追问道。\u3000\u3000“我觉得，香小姐恐怕做不到吧？”\u3000\u3000“若公子愿意相助！”香茭子抓住了李力握杯的手：“小女子愿以身相许！”\u3000\u3000“......”\u3000\u3000李力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u3000\u3000你搁这冥婚呢？\u3000\u3000要是他答应了，那可就是“真·生死之交”了。\u3000\u3000“难道这都不足以满足公子吗？”\u3000\u3000香茭子的两只小手置于胸口，眼神幽怨：“若是公子你愿意，莫说是我，就算是这整个香府，这整座临安，也未尝不能......”\u3000\u3000“为何非要离开呢？”\u3000\u3000那双美目含水，言语之中满是不舍与悲伤。\u3000\u3000但此时李力的后背已经全是汗了！\u3000\u3000报答是我、整座临安城也未尝不能......\u3000\u3000“卧槽！”\u3000\u3000他还以为自己尝试接触的只是鬼市当中一个强大的冤魂，但他没想到是......\u3000\u3000“鬼市意识显化！”\u3000\u3000“临安鬼城城主！”\u3000\u3000两声惊呼同时在李力心中响起，显然小麒麟也看出了眼前女子真身。\u3000\u3000“嗯？为什么不是鬼城城主？”\u3000\u3000李力在错愕过后立刻奇怪小麒麟对香茭子的称呼。\u3000\u3000“她不是鬼城城主，她就是鬼市本身！”\u3000\u3000小麒麟说道：“我兄长有记载过，鬼城城主乃是鬼市中最强大的冤魂，却并非鬼市本身。”\u3000\u3000“用你们那边的话来说，就相当于集群意识与蜂后的区别。”\u3000\u3000李力顿时明白了。\u3000\u3000蜜蜂是地球上的真社会性动物种族之一，其中的蜂后虽然是蜂群这一真社会的顶点所在，但却并非统治者本身。\u3000\u3000事实上工蜂行动、雄蜂交配、蜂后选举乃至整个种族繁衍迁徙种种行为的，全都在一种近乎集群意识的控制之下。\u3000\u3000在集群意识的控制下，每只蜜蜂都是平等的，貌似最低贱的工蜂与最高贵的蜂后其实没什么不同。\u3000\u3000唯一不同的只有职责而已。\u3000\u3000李力的呼吸急促，心中飞快的盘算自己接下来的行动。\u3000\u3000但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了，虽然事情从一开始就没在他的掌控之中。\u3000\u3000他看着眼前的香茭子，猜测着她可能的反应，但李力完全想不出这幅曼妙的人皮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或者是一种什么样的形状。\u3000\u3000它有没有执念？它的行为像不像冤魂？它有没有名为生前的那种东西？它的思维和价值观和人类有多少相似？\u3000\u3000猜不出，料不到，想不明白。\u3000\u3000就像小麒麟说的那样，它可以上一秒与自己攀谈，下一秒就将自己残忍的杀死，他接下来要吐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行动都有可能成为自己惨死的原因。\u3000\u3000他现在面对的，是预料之外的敌人。\u3000\u3000未知，便是最大的恐怖！\u3000\u3000“不对！”李力在这极致的惶恐和紧张中忽然敏锐的抓到一个问题的关键。\u3000\u3000“它是鬼市之主，它是这片死地无数冤魂集群意识的显化，但它不是冤魂！它和那玩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二者有本质不同。”\u3000\u3000“那就意味着......”\u3000\u3000他的眼睛微微眯起。\u3000\u3000“看来公子已经明白小女子的真身了。”\u3000\u3000香茭子嫣然一笑。\u3000\u3000“那李公子为何不也展露真身呢？或者我该叫您......碧家公子？”\u3000\u3000“什么碧家的公子？”李力疑惑的反问：“我姓李。”\u3000\u3000“小女子在说什么你自知，既已开门见山，李公子就不要再装了。”\u3000\u3000她再倒了一杯槐花酿：“明明是已死身躯，气血竟能如此浑厚，且与活人无异，碧玉麒麟一族不愧是神兽，手段果真出神入化。”\u3000\u3000李力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露出一幅“果然瞒不过你”的表情，也不再刚才那副拘谨姿态。\u3000\u3000他并没有解释香茭子对自己的误读。\u3000\u3000有误解，就是好事。\u3000\u3000敌人对自己的错估，就是一个迟早可以利用的漏洞。\u3000\u3000小麒麟也立刻作出暗示，让李力配合她指示。\u3000\u3000“不知香茭子小姐是如何看出的？”\u3000\u3000他坐姿端正，语气冷淡的问出这句话。\u3000\u3000“只有初生的冤魂方能在小女子难以察觉的情况下加入鬼市，李公子这肉身若不是新死，那必然是别有乾坤。”\u3000\u3000香茭子甜甜一笑：“我发现公子于鬼市边缘，行踪可疑，小女子这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擅自窥看了公子三魂七魄，实在失礼，还请公子谅解。”\u3000\u3000“不可能！”\u3000\u3000小麒麟顿时在李力耳边道：“我身化记忆，消弭存在，绝非窥看三魂七魄便能发现！她绝对看不出！”\u3000\u3000“但人家已经知道了，说明我们一定在哪里漏过马脚。”\u3000\u3000李力思考了一下，但也没觉得自己和小麒麟在鬼市中出过什么暴露真身的纰漏破绽。\u3000\u3000于是他决定再试探一下。\u3000\u3000只见他放下酒杯，故作镇定，淡淡的看着香茭子，对其说辞沉默以对。\u3000\u3000“......”\u3000\u3000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u3000\u3000“真相如何，公子何必在意？”\u3000\u3000自知谎言被戳破，香茭子面不改色，为李力倒上一杯槐花酿，客厅外又有丫鬟走入，送上一两盘槐花小吃。\u3000\u3000一道炸槐花，一道蒸槐花。\u3000\u3000“公子应该在意的，不该是这离开的法子吗？”\u3000\u3000“你说得对，真相如何我并不在意。”李力拿起一个炸槐花放进嘴里咀嚼。\u3000\u3000“但那之前，我更在意与我交易之人的态度。”\u3000\u3000“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u3000\u3000“我对公子自然是真心的。”香茭子笑脸盈盈，夹了一筷子蒸槐花放进唇里，慢慢的咀嚼。\u3000\u3000李力也跟着夹了一筷子蒸槐花品尝。\u3000\u3000嗯，很香甜。\u3000\u3000香甜的就像虚假的谎言。\u3000\u3000“但是我想看一看香小姐的真心。”\u3000\u3000“公子是在怀疑小女子吗？”\u3000\u3000香茭子顿时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管谁看了都心疼，骗李力那种没谈过恋爱的直男应该轻轻松松，但那张冷若生铁的脸已经说明了李力一点也不心疼。\u3000\u3000他现在不仅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还莫得感情。\u3000\u3000男人，无欲则刚！\u3000\u3000“这是一场交易，一个生意。”李力道：“香小姐，这是你制定的规则，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想要得到交易对象的信任，就必须得拿出点什么。”\u3000\u3000“我理解小姐乐于生意中的攀谈，但在下没有时间与小姐多费口舌，正如小姐所承认的。”\u3000\u3000“雨随时会停！”\u3000\u3000“天道誓言！报酬！全没有，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u3000\u3000“若要请我为小姐你做事，就必须先拿出诚意来！”\u3000\u3000李力落下酒杯，将自己努力制造的气势展现出来，他很清楚，为了活下来，他必须要在这场交易中占有主动！\u3000\u3000但这是一个及其危险的举动。\u3000\u3000呼.....\u3000\u3000一阵阴寒的风轻轻吻在他的脸颊，那如花朵般的冰霜顿时开放，还夹杂着些许凝成结晶的鲜红血肉。\u3000\u3000李力看着眼前的香茭子，后者一如方才的美艳绝伦，只是那诱人的口唇越发血红。\u3000\u3000她倾斜手中的酒杯，倒出夹杂着黑色事物的红色液体，那盘甜蜜的蒸槐花顿时被染的令人作呕。\u3000\u3000“无礼。”\u3000\u3000嘭！客厅的大门陡然关闭，侍立于四周的丫鬟们伴随着刺耳的骨裂声骤然凌空而起，脸色由惨白转为惨绿，点点黑色的血浆洒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绳索生生吊了起来。\u3000\u3000她们......它们无声的围了过来。\u3000\u3000这一刻，阴冷的寒风大作！\u3000\u3000香茭子拿起酒壶，缓慢的倒了一杯难以言喻的红色“酒水”。\u3000\u3000“这里不是永劫之巅，也非你族的祥瑞地。”\u3000\u3000“李公子，你是否忘了？你现在是鬼市中的一员。”\u3000\u3000“这里是我，你在我的体内，是我的一部分。”\u3000\u3000“我在命令你。”\u3000\u3000她将那杯“酒水”推向李力，比李力更加没有情绪的双眸注视。\u3000\u3000“去死，或完成我的要求。”\u3000\u3000这一情况让小麒麟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来自命运提示的危机感疯狂催促，提醒她不要自寻死路。\u3000\u3000但接下来，李力做了一个让她差点晕厥的举动。\u3000\u3000啪！\u3000\u3000他一伸手，将那杯“酒”洒在了地上。\u3000\u3000与此同时淡金色的兽皮揭开，金灿灿的炒锅露在所有人眼前。\u3000\u3000“来，杀了我。”\u3000\u3000李力如此说道。\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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