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狼与犬的决斗（1 / 1）

(\u3000\u3000最终，自己也沦落到了和当初荷取一样的境遇了吗。\u3000\u3000犬走椛如是想。\u3000\u3000她躲在一条巷子里，撕下一部分衣布，勉强包裹住最深的那个伤口，防止流血过多。\u3000\u3000尽管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克制着大口喘气的欲望，因为同为白狼天狗的同僚们会嗅到她的气息。\u3000\u3000此时是深夜，雪又开始下了，倘若这风雪能掩盖她的血迹和气味，那也好。\u3000\u3000“找到她了！在这！”追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巷子的另一边，她还是被找到了。椛不得不忍着疼痛继续逃亡，若不是性命受到了威胁，她不想与曾经的同僚们动刀。但仔细想想，这似乎又是种报应，她对荷取动手、对岸飒羽动刀的时候，何曾想过这一天呢？\u3000\u3000犬走椛，叛逃了。\u3000\u3000这一切要从地子逃离后开始讲起，犬走椛原本作为“刽子手”，要将地子斩首。但是她犹豫了，不仅如此，她在那之前甚至还有“斩断地子的枷锁”的想法。事实上，她没有后悔当时下了这个决定，但她在法场的犹豫不决被包括鬼一僧正在内的所有人看在眼里。鬼一僧正怒斥了她，若不是前辈为她开脱，她或许已经锒铛入狱。她依然可以留在鬼一僧正手下做事，直到地子与本多轻盛大战后的第二天——\u3000\u3000她看见，本多轻盛在和自己的上司鬼一僧正密谋着什么。\u3000\u3000“自从输给地子后，爱宕山荣术那个老头……居然斥责我，我从来没受过如此的侮辱。”本多轻盛满脸怒气地说道。\u3000\u3000“哼，这不是你想与我合作的理由吧？”鬼一僧正低沉着头，俯视着本多轻盛，冰冷的面具上似乎透露着对眼前这个人的不屑。\u3000\u3000“当然，我要的是地子的命。”本多轻盛的表情一转阴狠与狡黠，右手作出抓取什么的动作，“我不能容许比我强的人还在天狗城内，我要杀了她。继续待在爱宕山那个老东西身边可没有这个机会，而狼之大天狗您要做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清楚。”\u3000\u3000“我该怎么见证你的诚意？”鬼一僧正问道。\u3000\u3000“我知道，您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让您在城外那些士兵进城。大峰前肯定会带着他的人拼死相搏，就算取胜，也难以服众。您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我可以给您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u3000\u3000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躲在屏风后的椛正疑惑，屏风突然破碎，同时她也被那屏风后的偷袭击飞，撞在墙上。刚才这一踢显然收了力，不然整面墙都会被她撞碎。\u3000\u3000“看来，溜进来一只老鼠。”本多轻盛收起腿，嘲讽般地说道。\u3000\u3000“犬走椛！你在做什么？！”鬼一僧正怒斥道。\u3000\u3000椛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来，或许是因为这一击让她短暂地失去理性，又或许是她真心希望得到答案，她竟然反过来朝自己的上司发问：“大天狗……大人，您为何……要与这小人为伍？”\u3000\u3000“你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质疑！今天你作为士兵既然敢在屏风后窃听，就是背叛了我！来人！把犬走椛拿下！”\u3000\u3000几名士兵从外面冲进来，将犬走椛扣在地上。但椛没有停下发问：“鬼一僧正大人，您的所作所为真的能为天狗带来和平吗？扩军、扩军、进攻天狗城，您的所作所为真的不是让天狗城乃至妖怪之山陷入混乱吗？”\u3000\u3000“你既然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鬼一僧正走到椛的跟前，“当天狗完完全全无内忧外患之日，便是和平之时！我会铲除所有的威胁，而大峰前和你，现在就是我的威胁！”\u3000\u3000“这就是您的答案吗……”椛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中。\u3000\u3000“把她带下去！”\u3000\u3000士兵把椛抬起来的刹那间，椛的眼神中突然燃起了不知名的火，她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从士兵的束缚中抽出，随后用手肘将他们推开。紧接着一个回旋踢将周围的士兵踢开，借着势头转身冲向外边。\u3000\u3000“抓住她，就地处决！”鬼一僧正见椛还敢逃离，勃然大怒，命令手下去追。本多轻盛看着这一切，说道：“我只需要一发投技，就能把她贯穿。”\u3000\u3000“这是我的事，你别管。”鬼一僧正拒绝道。\u3000\u3000“我们刚才的话她可能都听见了，要是让她把事情告诉别人，咱们的计划可就暴露了。”\u3000\u3000“不会。”鬼一僧正坚定地说道，“明天，你就行动。”\u3000\u3000整个晚上，椛都在天狗城四处逃窜，但是又该逃往哪里呢？天狗城城门已经被封锁，逃到其他大天狗那里又跟留在鬼一僧正这里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自己现在恐怕连这条街道都逃不出去了。\u3000\u3000至少，必须阻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她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她抬起头，便看见了白峰塔。即使是半夜，白峰塔依然灯火通明。\u3000\u3000“地子……你在那里吗……”椛起步朝着那里冲去，但还未冲出这条巷子，一道人影拦在了她面前。\u3000\u3000那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人。\u3000\u3000渡边信全身武装，身上带着七把刀，对付犬走椛，他要以最佳状态应对，也是他对昔日战友的最高的尊重。他的眼中毫无“怜悯”二字，只有悲伤，他已下定决心，服从命令将椛斩于此地，但当真正面对她时，他还是不自主地发问了：“椛，为何要背叛？”\u3000\u3000“前辈，鬼一僧正是彻头彻尾的军阀，他不惜与本多轻盛那种小人为伍，也要取得所谓的胜利。我无法认同。”\u3000\u3000“那和我们无关。”渡边信说道，“我们只需要作为刀去执行他的意志即可。”\u3000\u3000“没有人是纯粹的无意志！前辈，你既然还要和我说话，不就意味着你不是他口中的那种人吗？前辈，你不是也有自己的理想吗？！眼睁睁地看着天狗城陷入战争，就是你想要的吗？！”\u3000\u3000“在你我选择成为士兵的那一刻，选择权就不在你我手中了。”渡边信双手各握一支刀，摆出“二天一流”的架势，这意味着他一上来就要动真格。\u3000\u3000椛明白渡边信的性格，也不再多说，也摆好了架势，要进行殊死一搏。\u3000\u3000椛最引以为傲的是她的眼力，无论场面多混乱，局势多不利，她都能观察到对方一丝一毫的破绽，随后借助在陆地上比鸦天狗高速飞行还快的速度朝敌人逼进，转守为攻，之前对抗岸飒弦和山徒也是如此。\u3000\u3000然而渡边信从不是那种会把破绽露出来的人，他清楚椛的实力，于是准备以最稳妥的攻击手段发起进攻。只见他右手腕一转，向前一步，用握着太刀的那只手对椛来了一发一文字斩，另一只握着小太刀的手则为防守姿态。攻守兼备，而狭窄的巷子没有空间给椛躲闪，对方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椛只能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u3000\u3000椛招架住了，她在用自己的刀挡下这一击的同时，发动全身每一个肌肉和关节的力量，将这一击弹开了。渡边信的一文字成功被她打退了分毫，但下一个瞬间渡边信的右手就再度使出了一文字。刚用全身力量招架住上一击的椛的架势瞬间就被击垮，整个身体向后倾倒。她能挡下第一刀，却挡不下第二刀。\u3000\u3000架势崩溃的瞬间，椛索性放弃对于重心的把握，借着身体向后倾倒的态势凌空便是一脚。这一脚刚好避开了渡边信的刀刃和他的预料，精准地命中了他的下巴。渡边信朝后踉跄了几步，尽管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给了椛重新调整架势的机会。椛连翻数个跟头，与渡边信拉开了距离。\u3000\u3000“接下来……该怎么做？”椛明白双方实力的悬殊，试图思考破敌之策。\u3000\u3000“你在犹豫什么？！犬走椛！”渡边信擦了擦脸上的血，突然朝椛喊道。\u3000\u3000椛一开始还有点懵，但随后，她明白了渡边信的用意。\u3000\u3000她本应该在处刑台上，就斩断自己的犹豫，而如今，渡边信却还要如此提醒她。\u3000\u3000原来如此，既然自己已经不再有所犹豫，那又何必再顾虑后果？如今二人已经不可能再有语言上的争论，那就只能用实力来证明。\u3000\u3000用你最强的“那一招”杀过来。这就是渡边信的意思。\u3000\u3000椛俯下身子，摆好架势，一手撑在雪地上，一手握刀立于身后。现在轮到椛主动出击。相对的，渡边信同样拥有敏锐的眼力，即使是横空飞来的鸦天狗也能当场斩下。\u3000\u3000但是，地面上的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是鸦天狗能比的。只见渡边信前方几米雪都被扬起，是刀风！是椛的突进！二人同时朝对方使出了自己的杀招。渡边信的杀招，当然就是那无法回避的刀风。而犬走椛的杀招，正是那不顾一切向前突进的如同狼牙撕咬般的刀法。\u3000\u3000濒临绝境的狼，往往是威胁最大的时候，而椛此刻不再是受人使唤的犬，而是冲破了枷锁的绝境之狼。只见白色的身影穿过了那无法回避的刀风，将自己的“牙”抵进敌人的脖颈，渡边信急忙用双刀招架，但握刀的双手竟然被椛用她的两只手抓住。椛没有用手握刀，而是用嘴！那一瞬间，渡边信看见的不是椛，而是一只真正的狼。代表狼牙的刀在渡边信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伤口。几乎是同时，椛强行穿过刀风在身上造成的伤口迸射出鲜血。\u3000\u3000渡边信朝后倒下，而椛也没有恋战，在击倒渡边信后便朝着大雪深处奔去，而他们刚刚扬起的雪这才落下。\u3000\u3000“队长！”“队长！”部下们这才追上来，察看队长的情况。渡边信的伤口不深，经过即时处理便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刚才的战斗，确确实实是他输了。\u3000\u3000“跟着血迹……去追……”即使是这样的情况，渡边信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也受了重伤，逃不远的，最起码……必须在天亮前把她的尸体捡回来。”\u3000\u3000自己的这位后辈，终究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他原本把椛视为能够与自己一同实现理想的人选之一，现在看来，他很失望。\u3000\u3000但是，刚才的那一击，他见证了椛的决心。接下来，她真的愿意就这样死去吗……\u3000\u3000另一边，椛奔逃到了一堵墙边，离白峰塔还有段距离，身体却已经撑不住了。她靠着墙，蹒跚而行，血迹在墙上擦出了一道红线，不断向前延伸。\u3000\u3000“好冷啊……”椛不禁感叹道。这股寒冷并不只是来自大雪，也也来自她的体温——正在逐渐降低。\u3000\u3000自己作出的选择，就得自己负责，就要为之拼尽全力。这是前辈曾经告诉她的。如今，她终于将其贯彻。\u3000\u3000椛的双足逐渐无法支撑她，她很快就跪倒在雪地上，冰冷的雪地如同针一般将寒气刺入骨髓，她用手指抓着砖瓦间的缝隙，拖着膝盖继续向前。\u3000\u3000“不过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做到……”椛开始感觉到一丝无力，“射命丸……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u3000\u3000她不再想那些事，而是把思绪放在更远的地方。\u3000\u3000凌冽的寒风比渡边信的刀风更加刺骨，椛的双足完全没有知觉了，手指也已经难以动弹，她想起自己曾经沉迷于和荷取他们玩一种叫“大将棋”的游戏来消磨时间，那时候的她以为时间的尽头遥不可及，现在看来，真正遥不可及的是那些日常。\u3000\u3000椛的视野逐渐模糊，她的头靠在墙上，呼吸逐渐放缓。\u3000\u3000“好想……再玩一局大将棋啊……呵……最后居然想的是这种事……”\u3000\u3000深夜的天狗城，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看不见破晓，唯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