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庭映月（1 / 1）

(\u3000\u3000太后行宫中，一众重要的朝臣聚在一起商讨国事，独缺太子太傅申时行。\u3000\u3000“什么？张辅弼，你是说，陛下和栖霞公主都已下落不明？”\u3000\u3000听到这样的消息，孝定皇太后险些跌倒，冯保连忙抢步上前，搀扶住她。\u3000\u3000张居正道：“太后，这只能怪缘分未至。孩子也是身外之物，您不必哀伤过度。”\u3000\u3000“张辅弼，两个皇族的孩子对大明江山百余年的基业自然不值一提。”孝定连声叹息，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愁容，“可是，前朝嘉靖羡仙出走，先君隆庆又早早驾崩，如果我那不肖的孩子再就此失踪，大明朝对外国岂不是名声扫地了吗？”\u3000\u3000“太后能弃儿女私情于不顾，看中江山社稷，果然一代贤后！”张居正趁机呈上谄媚之语，“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如我们尽早立潞王九千岁……”\u3000\u3000“张辅弼，不必说了。”太后揉着眼睛说道，“如果不是为了大明声誉，我早已派人杀了朱翊钧那不肖子。再等几天，若他不回来，诸位另行商议。”\u3000\u3000“是。”众人喏喏应答，陆陆续续退下了。\u3000\u3000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朱翊钧进入扳指中，很快又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拍拍尘土，却见到眼前的景致已由幽宫化作了峻崇的山岭。\u3000\u3000回过头，白衣女子不曾走远。“这是什么地方？”朱翊钧连忙问她。\u3000\u3000“你怕不是苟且之事行多了！”玉罗刹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里是西域黄金岭。”\u3000\u3000“孤……真的到西域了？”苍凉的群山之中，朱翊钧有些不敢相信。\u3000\u3000（注：“黄金岭”即阿尔泰山脉）\u3000\u3000“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来给你解释吧。”玉罗刹道。\u3000\u3000人体的器官组织是脆弱的，很容易便会损毁。人生苦短，许多人不忍衰竭之痛，于是一心修炼，期待成仙。成为仙人，可以得到不死不灭之身，告别一切愁苦。\u3000\u3000近年来，倭寇、后金频频侵扰，苛捐杂税不胜其数，天下苍生苦不堪言。随着嘉靖皇帝离开皇城独自外出修炼的消息不胫而走，数不清的人都开始修炼仙术，希望通过“修气”的郁积，最终得以飞升。从前无人问津的仙家，几乎在三月之内风靡天下。\u3000\u3000在修习仙术的人当中，有自鸿蒙就已存在的九大宗门——中原正光宗，三秦深泉宗，淮南落神宗，湘西鸣途宗，蓟州封谷宗，东北赤锋宗，南海升明宗，天山译藏宗，金岭庭叶宗。九大宗派实力雄厚，历史悠久，仙术的造诣各有独到之处，修行者都希望加入其中一个，以求荫护。\u3000\u3000庭叶宗由于理念不和，内部又分为两派：飘叶门和激叶门。飘叶门主张无为，用道义感化众生；激叶门则主张杀戮，手下亡魂无数。几年前的一场内战败北之后，激叶门已渐式微。他们的头领“寂灭老人”不知所踪。\u3000\u3000带走朱翊钧的女人，正是金岭庭叶宗飘叶门人——西海玉罗刹。可是她没有告诉朱翊钧、自己甚至都未曾发觉的是，如今飘叶门心狠手辣，已与数年前激叶门无异。\u3000\u3000“朱翊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你有灵脉，你一定要做我庭叶门人！”玉罗刹道，“有庭叶前辈高人指点，还有宗门内的法宝，成仙之路必定平步青云！”\u3000\u3000“成不成仙，我不在乎。只是一定要救下我的老师。”朱翊钧怆然道，“只有他才是真正让我感受到亲切的人……还有我那朋友孙海，你可知他的下落？”\u3000\u3000“哦，你问对人了。”玉罗刹忙将扳指中的小太监放出来，“是不是他？”\u3000\u3000孙海面色铁青，双眼紧闭。“是了，正是他。多谢您搭救之恩。”朱翊钧向着玉罗刹深深作揖。\u3000\u3000“嘿，你这一国之君当得真有意思。”玉罗刹的话中不无轻蔑，“随我来，我带你去见宗主。”\u3000\u3000玉罗刹向前走去，朱翊钧抱起不省人事的孙海，跟在她身后。行走没多远，已来到一处幽深的洞窟。玉罗刹钻了进去，朱翊钧紧随其后。他踩在湿滑的苔石上，险些跌倒。\u3000\u3000狭窄的石路九曲百折，里面别有洞天。不久，他们已来到一间雄伟壮阔的殿堂。那殿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起皇宫毫不逊色。数百白衣修士分列两旁，中间铺开长长的红绒地毯，尽头处是十五级金阶，顶端一把金丝软椅，坐着一个蒙面人，看不出年龄、样貌。想必此人就是庭叶宗主——无上真人。\u3000\u3000“宗主，玉罗刹不才，奉命把灵脉的拥有者带回来了。”玉罗刹单膝跪地，向无上真人禀报。\u3000\u3000无上真人轻摇手腕，腕上的三颗精灵簌簌作响。听了这铃声，庭叶宗的白衣修士们如同朝中大臣听见早朝的号令，全都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轻撩衣摆，单膝跪地。\u3000\u3000“想不到西域的仙家，竟有如此森严的制度，竟像是一个小王朝了！”朱翊钧暗忖，“四处都是这些家伙，靠一点点拥虿狐假虎威，我大明江山如何得以安定！”\u3000\u3000他明白，这些人只认仙宗，不认王权。他把孙海放在一边，也准备单膝下跪。可是他的膝盖还没有点地，忽有一股强大的威压迫来，使他不能延续下跪的动作。\u3000\u3000“不必多礼了。我庭叶宗一介不入流的小教派，怎么能让皇帝陛下屈尊呢？”\u3000\u3000无上真人咯咯娇笑，清脆的嗓音，竟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孩。\u3000\u3000话音刚落，庭叶门人已经开始骚乱：“玉罗刹，你做什么？”“你怎么把万历那臭小子带来？”直到无上真人连摇金铃，这一阵喧哗才停止。\u3000\u3000“怎么？各位对我竟有如此大的恨意吗……”朱翊钧暗想。\u3000\u3000“玉罗刹，你不要激动，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无上真人又一次开了口，“那个被郁龙庭打伤的小太监名叫孙海，是西厂一手培养的。”\u3000\u3000听到这句话，玉罗刹怔怔站在原处，神情恍惚。\u3000\u3000“师妹，你怎么能救下他！你忘了家族的惨痛经历了吗？”人群中传来响亮的怒喝声，一个男人从头顶飞来，不由分说，一剑便刺向躺在地上的孙海。\u3000\u3000“你们想要灵脉，说好了会救下我的朋友，却又突施杀手。这样出尔反尔，与乱臣贼子又有何区别？”\u3000\u3000朱翊钧厉声斥责，男人却充耳不闻，倒悬在空中，飞剑刺来。朱翊钧怒火中烧，索性拦在孙海面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剑！\u3000\u3000那柄剑是一件难得的法宝，男人一剑刺穿了朱翊钧的掌心。朱翊钧满手鲜血，男人仍然悬在空中，暗暗将修气积聚到剑锋。朱翊钧疼痛难忍，仍然坚持着。用不了多久，他的整只右手就会被剑气削得粉碎。\u3000\u3000就在情况十万火急之时，忽听见金铃声响了三次。那三次响铃声，竟然是从三个不同的地方传来的。\u3000\u3000“金铃三响，销魂断肠。”这句仙家流传已久的话已印证了庭叶宗主的可怕。她伸出戴金铃的手，不见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那三颗金铃已脱环飞出，把男人手里的宝剑击为四段。男人正在运气，此时功力突然被打断，脸朝下重重摔在地上。\u3000\u3000“金菩提，你就是这么对待新门人的吗？”无上真人叱道。\u3000\u3000金菩提趴在地上，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他愤然瞪着朱翊钧和孙海，口中仍喃喃骂道：“朱翊钧，不管你如何能耐，我都要杀了你们狗主仆、灭了西厂！我与你不共戴天！”\u3000\u3000玉罗刹仍然怔怔站在原地，好似丢了魂魄。\u3000\u3000“好，金菩提，君子成人之美，稍后你们去练习场决一死战，你若能杀了他，今日之事我便概不追究。”无上真人冷冷道，“把他们拖下去，小太监关起来。”\u3000\u3000惨了！朱翊钧暗暗叫苦。听无上真人的意思，我与金菩提注定只有一人可以活下来……只是他与西厂究竟有什么仇恨呢？\u3000\u3000他没有半点修气在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孙海被抬走，自己则被押去了练习场。\u3000\u3000这洞窟构造十分复杂，大小洞穴不计其数。朱翊钧起初还尝试着记住路途，不久后便放弃了。\u3000\u3000所谓练习场，是一个圆形的广阔平地。无上真人把一对兵刃交给朱翊钧：“这是庭叶第一法宝，鸳鸯刃。你若真有灵脉，自然可以驾驭它。到时只管杀了金菩提，不必心慈手软。”\u3000\u3000那对兵刃，是一柄金色短刀、一柄银色长剑，成色极好，一看便非凡铁所铸。\u3000\u3000“可是，他究竟为何一定要杀我呢？世间一切烦恼，皆来自斗争。大家开开心心地都做朋友，岂不比独自成仙更快乐？”\u3000\u3000“你这一国之君，真是白当了！”无上真人有些吃惊，“他是玉罗刹的亲哥哥，他们全家人都是被西厂杀手郁龙庭所杀，是以仇恨西厂。”\u3000\u3000“我也是被郁龙庭所害！大家可以不用争锋了……”\u3000\u3000朱翊钧来不及高兴，无上真人已开口：“你死心吧，金菩提要杀的人还从来没有活下来的。你若杀不了他，真是可惜了这千年一遇的血脉。”\u3000\u3000无上真人走后，竞技场上再无旁人。不久，远方传来“噔噔”的金属撞击声。朱翊钧啧啧称奇：这金菩提果然厉害，连走路声都异于常人！\u3000\u3000等到金菩提走到面前，他才看清——金菩提的双腿处，接着两根铁棒，他的一双脚早已被齐膝截断！\u3000\u3000“皇帝小子，你很惊讶吗？这都是你们的大内高手做的好事！”金菩提面目狰狞，嘶声说道，“世人都怕你，我偏不怕你！”\u3000\u3000他张开十指，向朱翊钧奔来。\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