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霍乱善后（1 / 1）

(\u3000\u3000杨一清和张永率领的朝廷十万大军，刚进入陕西界，正缓缓的向前推进时，信兵来到杨一清面前道：“禀报杨将军，昨日仇钺将军趁叛军都压到黄河前线，宁夏城空虚之际，带着几百勇士杀进王府，抓了安化王朱寘鐇及一家老小。”\u3000\u3000杨一清大喜道：“好样的，我就知道仇钺只是诈降，不会真正投降的。”\u3000\u3000一旁的张永道：“那太好了，我们大军就不用再去，可以班师回朝了。”\u3000\u3000杨一清道：“不行，还有那么多的叛军，他们有很多就是被逼造反的普通士兵，我们得去善后。”\u3000\u3000信兵道：“现在陕西总兵曹雄将军已经攻入宁夏城，正在清理战场和处理善后。”\u3000\u3000张永对杨一清道：“有曹雄将军善后，就可以了，我们就不用去了呀？”\u3000\u3000杨一清道：“曹雄是陕西总兵，与宁夏是同级的，没有权力处理宁夏的军务和士兵的归属，必须由朝廷和兵部来处理，我们得抓紧赶去宁夏。”\u3000\u3000张永一想，反正刘瑾的事已经办完，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自然就不需要再为难杨一清了，于是道：“行吧，大军也不能空来一趟，就按照杨将军的意思办。”\u3000\u3000杨一清对信兵道：“传递命令到先锋，大军快速行军，明日下午前必须到宁夏境内。”\u3000\u3000信兵领命道：“遵命。”转身跑向大军前方。\u3000\u3000见信兵远去，张永懒洋洋的道：“杨将军，战都打完了，我们不需要那么拼命赶路了吧？”\u3000\u3000杨一清道：“张公公，打战杀人，攻城略地并不难，只要勇猛就行，难的是战后的安抚和治理。”\u3000\u3000张永道：“这有何难？谁不听话就杀，谁不配合就关，规则是胜利者制定的。”\u3000\u3000杨一清道：“任何一场战役都要讲一个天道正义，你发一场违背正义的战争必然要失败的，如果一场正义的战争就要善待俘虏，善待民众，善待他们的社稷、祠堂和信仰，只有这样才能长治久安，也只有这样才能算得上是正义的战争；更何况，他们本身都是我们大明自己的守边士兵呢？”\u3000\u3000张永道：“杨将军，你说的道理咱家不懂，咱家只要咱们带的大军不出差错，咱们的大军要打胜战。”\u3000\u3000杨一清见张永那得意的样子道：“张公公，现在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赶紧赶路吧？”\u3000\u3000张永道：“咱家有什么目的？将军的话，咱家甚是不懂。”\u3000\u3000杨一清道：“公公不就想故意延误大军的行程，让曹雄立功吗？你到宁夏城，就会知道当地的百姓和士兵有多惨了。”\u3000\u3000张永道：“谁立功跟咱家都没有关系，当地百姓跟咱家也没有关系，咱家只是履行督军的职责而已。”\u3000\u3000杨一清无奈的道：“好吧，我们到宁夏再说。”\u3000\u3000杨一清带着大军急速行军，张永也不再阻拦，朝廷大军于次日清晨到了宁夏城。只见，繁华的宁夏城，如同洗劫，比鞑靼士兵抢掠还惨，城内民众逃的逃，躲的躲，一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景象；那些叛军的俘虏被抓起吊打的吊打，关押的关押，还有很多被要求整齐的蹲着校场上，衣衫褴褛，蓬头赤脚，俨然一幅乞丐模样。\u3000\u3000曹雄见朝廷大军到，赶紧上前迎接杨一清道：“欢迎杨将军，叛军已经被我军击溃，请杨将军检阅战场。”曹雄想着自己攻破了宁夏城，怎么样也得到杨一清那里邀一功。\u3000\u3000杨一清看着宁夏城到处的难民和残垣断壁，心里一阵的心酸和怒火，大声道：“是谁让你们进入宁夏城的？”\u3000\u3000曹雄惊愕一下，自己确实没有得到朝廷的指令攻入宁夏城，又不能把刘瑾说出来，本来是想邀功的，没想到反而被指责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u3000\u3000“这......”曹雄支支吾吾的。\u3000\u3000杨一清指着难民和残破的宁夏城道：“这是怎么回事？”\u3000\u3000曹雄辩解道：“末将在攻城的时候，城内守军负隅顽抗，所以末将只能用强硬手段。”\u3000\u3000“那么多的难民又是怎么回事？官军为何要进入民众住宅？”\u3000\u3000“很多叛军逃入民宅内，而且有些叛军就是城内的人，所以末将叫人对每家每户都进行了审查。”\u3000\u3000“那校场上的那些俘虏又是怎么回事？”\u3000\u3000“那些都是造反份子，正在给他们做军事管教。”\u3000\u3000“他们都已经投降了，为何还要这么折磨他们？”\u3000\u3000“这些造反的乱臣贼子，不杀他们已经算好了，给点惩罚也不为过吧？”\u3000\u3000“他们原本都是为我大明驻守边疆、流血流汗的边屯将士。”杨一清大声喝斥道。\u3000\u3000“这......”曹雄一时无法回答。曹雄带兵入城以后对宁夏城进行了洗劫式的清理，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一方面是为了清除所有对刘瑾不利的证据和檄文，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趁机捞一把，还可以把罪责推到朱寘鐇身上，故意扩大朱寘鐇的危害。杨一清乃文武双全的战场老将，一眼就看出了曹雄的恶行。\u3000\u3000一旁的张永马上打圆场道：“曹将军带兵守卫黄河阻止叛军渡河，现今又攻入宁夏城，剿灭了叛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点小差错也难免，就不要再这么咄咄逼人了。”\u3000\u3000杨一清知道曹雄是刘瑾的亲属，也拿他没办法，再说确实也是他带兵渡河的，于是道：“曹雄，你把你的士兵全部撤出，回到陕西，做好原来的布防；这里善后的事宜由我亲自处理。”\u3000\u3000“末将遵命。”曹雄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乖乖离去，心想反正该清理的都清理了，该拿的也都拿了，此时离去，将烂摊子留给朝廷也好。\u3000\u3000曹雄带兵走后，杨一清带着张永，把所有的士兵都登记训教好以后，根据自己的意愿，分散都编入了各军。有的不愿参军的就给予了一定的路费让其回家，并安排军队，协助城内的百姓把毁了的房子重新修好，安抚老百姓都回各自的家中。几日下来，渐渐的恢复了宁夏城的日常生活，但经过此次战乱和被曹雄的洗劫之后，宁夏城人口锐减了一半，百姓生活也是困苦难堪，虽然生活上是恢复了秩序，但整个宁夏城还是陷入在一片哀伤之中，似乎少了一些生机。张永一直随着杨一清入军走民，穿街走巷；看着那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士兵，谷糠充饥、劫后余生的民众以及残垣断壁、凌乱不堪的宁夏城，心里也不免泛起一些涟漪，产生了怜悯之心。\u3000\u3000几日下来，张永见杨一清处事公道，爱民如子，治军有方，处处为百姓生活着想，处处为将士利益考量，处处为大明稳定考虑；大公无私，鞠躬尽瘁，也深深的被杨一清的为人所折服。两人经过几日的相处，关系逐渐融洽，无话不谈。\u3000\u3000这一日，大军在宁夏善后完毕，正准备开拔回京。一传唤兵来到杨一清面前，送上一个包袱道：“将军，这是一瞎眼的老妇人托人送来的一个包袱，她说自己是孙锦文的乳母，务必要我们把这包袱交到将军手上。”\u3000\u3000“哦，那她人呢？”杨一清接过包袱道\u3000\u3000“据说那老妇人，托人送包袱之后就跳入黄河了。”\u3000\u3000“啊！”杨一清一阵惊讶，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张安化王的讨贼檄文，和一叠周东在宁夏丈量田亩的账册，檄文里面细数了刘瑾十七条罪状。原来曹雄攻入宁夏城后，对整个宁夏城进行了全面搜索，把那些对刘瑾不利的标语和证据全部清理完了，并对俘虏的士兵就进行严刑拷打，甚至对一些深宅大院直接烧毁，搜罗并销毁了全部的檄文和不利证据。所以，杨一清大军到了后，整个宁夏城才会遍地哀嚎，但已经见不到一丝对刘瑾不利的东西了。孙景文为人小心，把这些资料放在里鲜有人知的乳母家里才躲过了曹雄的搜查。\u3000\u3000杨一清将包袱里的资料拿到张永面前，说道：“张公公，你也看看吧。”\u3000\u3000张永看了檄文和田亩账册后，一言不发，回想这几日遇见的各种悲惨景象，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刘瑾做的那些事。\u3000\u3000杨一清见张永陷入沉思，走上前拉住张永道：“公公，此次随军征讨，一路颠簸辛苦了，幸得公公的支持，本官才能顺利完成善后工作。如今外乱已平，可内患怎么办？”\u3000\u3000张永问道：“杨将军所谓内患是指什么？”\u3000\u3000杨一清翻开手掌，在上面写了一个“瑾”字。\u3000\u3000“此人，日夜在皇上身边，耳目甚广，皇上甚为信任，将军万不可妄言。”\u3000\u3000“公公也是皇上近臣，为何非要以他为首，唯他马首是瞻？”\u3000\u3000“咱家只对皇上负责，至于权势并不计较。”\u3000\u3000“可如今，他祸害朝廷，祸害百姓，祸害边屯将士，他们的疾苦你也看到了，他们可都是皇上的子民，大明的子民，对皇上负责，就要对他们也负责。”\u3000\u3000“咱家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只能对皇上一人负责，至于天下苍生，咱家可没那能力。”\u3000\u3000“天下千万苍生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公公难道忍心视若无睹？”\u3000\u3000“将军不必再劝，此事咱家就当没见过，也没听过。”\u3000\u3000“公公可知现今自己已处险境？”\u3000\u3000“将军何出此言？”\u3000\u3000“公公可知他为何要派你来做末将的督军？”\u3000\u3000“将军认为是为何？”\u3000\u3000“无非是想让公公给我增添一些麻烦，延缓行军速度，让他自己或者他自己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朱寘鐇。”\u3000\u3000“原来将军早就知道？”\u3000\u3000“是的。”\u3000\u3000“那将军为何不戳穿咱家？”\u3000\u3000“没有必要！”\u3000\u3000“没有必要？将军的话，咱家真是不懂。”\u3000\u3000“一则，末将认为朱寘鐇必败无疑，引不起大风浪，末将早一点到和晚一点到都无所谓，无非是谁剿灭的，谁的功劳大而已，末将不需要什么功劳。二则，刘瑾无非是想借平叛掌控军权，现在军权没有落于他手，反而用了他的亲信平了朱寘鐇，对兵部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叛乱，也算是件好事。”\u3000\u3000“原来咱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将军的掌控之中。”\u3000\u3000“公公多虑了，末将并未掌控公公的举动，而是替公公担忧。”\u3000\u3000“为咱家担忧？”\u3000\u3000“是的，公公试想他为何要派你来做末将的督军，把末将延误在行军路上；而不是派你去前线督战或者在朝中处理机密要务？”\u3000\u3000“咱家不知，咱家只知道全心全意为刘公公办事，为皇上办事。”\u3000\u3000“公公糊涂啊，那是说明他根本不信任你了，既不让你知道朱寘鐇起兵的缘由和前线的战况，也不让你知道他背后的目的，只是派你做一个毫无用处的角色。”\u3000\u3000“朱寘鐇造反就是为了当皇帝，天下人皆知，他无需隐瞒缘由，他不让咱家处理机密要务是咱家自己本事不够，并不怪他。”\u3000\u3000“朱寘鐇想当皇帝不假，但起兵的缘由和檄文的内容真是凭空捏造，毫无依据的吗？难道公公的本事还不如谷大用？朱寘鐇想当皇帝，难道他就不想当皇帝？”\u3000\u3000杨一清的几个问题问的张永哑口无言，惊出一身冷汗，支支吾吾道：“这.....”\u3000\u3000“公公，这些日子以来，宁夏的真实情况相信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与朱寘鐇的目的都是相当皇帝，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而你又得不到他的信任，请公公三思呀。”\u3000\u3000张永一直以来对皇上是忠诚的，以前一直以为刘瑾是为皇上做事，为皇上分忧。自己听从刘瑾也是间接的听从皇上，从来也没想过刘瑾也想当皇上这回事，今日被杨一清一点拨，心里也是惊恐不已，但也不好做选择。\u3000\u3000杨一清见张永良心未泯，但也不为所动，只能暂且搁置，收回包袱。当即传令，大军开拔回京。\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