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送水工（1 / 1）

(\u3000\u30002000年2月12日，农历正月初八。\u3000\u3000天悦居。\u3000\u3000热热闹闹的新年终于过去了。\u3000\u3000各个公司和厂子陆续在开工。\u3000\u3000常晓浩上班前仔细打扮一番，穿上了新买的夹克。\u3000\u3000售楼中心外面地上，还有没打扫完的鞭炮碎屑。\u3000\u3000大厅里已是人头攒动。\u3000\u3000不再留恋，打卡直上二楼。\u3000\u3000“新年好，丽丽姐。”\u3000\u3000老灵魂人了，称呼可以随着环境切换。\u3000\u3000不必拘泥。\u3000\u3000刘丽丽今天穿着职业套裙，脸上略施粉黛，脖子上还围着浅蓝色的纱巾。\u3000\u3000常晓浩很熟悉这种搭配。\u3000\u3000“你今天像公主，优雅大方。”\u3000\u3000美好的事物就在眼前，预示着工作顺利。\u3000\u3000“咯咯，常先生真会说话，姐姐会开心一整天。”\u3000\u3000刘丽丽还没能从过年的气氛中走出来，正在努力的适应中。\u3000\u3000常晓浩笑着刚想往里走，被刘丽丽叫住。\u3000\u3000“靓仔帮个忙。”\u3000\u3000“说。”\u3000\u3000“是这样的，早上送水的师傅来早了，各部门还没开门呢。\u3000\u3000喏，水都摆在这了。”\u3000\u3000刘丽丽作笑脸状。\u3000\u3000“没问题，我把水放到每个部门门口，等他们开门直接拿进去就好了。”\u3000\u3000来回几趟，小事一桩。\u3000\u3000“不用不用，其他办公室都有大男人。\u3000\u3000只有财务室，全是女同志，力气又小，还有个怀了宝宝的。”\u3000\u3000刘丽丽歉意的解释道。\u3000\u3000她刚才试着提了一桶，差点没把腰闪着。\u3000\u3000“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丽丽小姐，是个善良的女孩子。”\u3000\u3000常晓浩真诚的回答道，和梦里的小资妹完全不搭噶。\u3000\u3000“那么，谢谢晓浩啦。”\u3000\u3000刘丽丽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微笑点头以示感谢。\u3000\u3000常晓浩提着两桶纯净水，一桶放在本部门口，一桶拿去财务室。\u3000\u3000公司不小，但这个楼层只有五六个部门，三十几号人。\u3000\u3000一楼销售人员不熟，不在一个系统里。\u3000\u3000只有加班的时候，才有交流。\u3000\u3000一期3楼以上没电梯，懒得爬。\u3000\u3000到了财务室，以为钱掌柜们还没到，把水放下刚想回去。\u3000\u3000门开了，蹿出一个黑影，撞了满怀，把常晓浩顶个趔趄。\u3000\u3000黑头发，黑眼圈，黑衣，黑裤，黑鞋。\u3000\u3000一大早，来这么个黑色惊吓。\u3000\u3000够劲。\u3000\u3000“啊~”\u3000\u3000许是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u3000\u3000杨若来了个急刹车，手中纸巾掉一地。\u3000\u3000“对不起，对不起。”\u3000\u3000一边说话，一边捡起纸巾，“今天不太舒服，你随意。”\u3000\u3000说完急冲冲跑去洗手间急匆匆。\u3000\u3000你随意，我干了。\u3000\u3000常晓浩自言自语走到饮水机旁，拿下旧桶换上新水。\u3000\u3000财务室里有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u3000\u3000虚掩房门后，回到办公室。\u3000\u3000打开电脑，挂上QQ。\u3000\u3000从文件柜里找出年前和小郭跑出来的资料···\u3000\u3000杨若有些腿软的走出洗手间。\u3000\u3000把散落到面前的发丝挠到耳后。\u3000\u3000一边轻抚腹部，一边慢慢呼气。\u3000\u3000昨晚拉肚子，折腾了三次。\u3000\u3000早起赶紧买药，吃的两粒环丙沙星起了作用。\u3000\u3000她推开门，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饮水机旁。\u3000\u3000“嗯？”\u3000\u3000杨若苍白的小脸上，露出笑容。\u3000\u3000鹅城的二月，也很温暖。\u3000\u3000···\u3000\u3000上午10点，公司开了年后的第一次会议。\u3000\u3000算是给员工醒醒酒、提提神、鼓鼓气。\u3000\u3000会议地点，定在离销售部不远的一处空房子里。\u3000\u3000台底下黑压压的坐着一群人。\u3000\u3000没几个认识的。\u3000\u3000工程部和技术部，不在2楼办公。\u3000\u3000物业部干脆在几百米外的三期。\u3000\u3000前方台子上，摆着5个铭牌。\u3000\u3000董事长兼总经理，俩副总，一个总工，一个监理。\u3000\u3000像张红旗和叶炜明这些部门头头，都坐在下面前排。\u3000\u3000业务部就是个完蛋货，常晓浩和郭子琦躲在人群里瑟瑟发抖。\u3000\u3000领导们讲完话，大家鼓掌后，排队领开工利是。\u3000\u3000常晓浩盲猜是十元。\u3000\u3000嘿···\u3000\u3000攥着小钱钱，刚走出去不远，后面有人喊。\u3000\u3000回头一看，原来是杨若，像极了折断翅膀的小鸟。\u3000\u3000“身体好些没？”\u3000\u3000“中午再吃两粒药就好了，早上谢谢你啊，还送水给我们。”\u3000\u3000杨若肚子还是难受，说话间“咕咕”响了好几串。\u3000\u3000夹子音是不存在的，夹子腿倒是正在扭曲着。\u3000\u3000这玩意可不兴憋呀，弄不好整一裤兜子。\u3000\u3000常晓浩呲着牙，扣扣耳朵，假装看了下手表。\u3000\u3000“我陪你去诊所，打个点滴吧？\u3000\u3000吃坏肚子，两片药可不顶事儿，万一食物中毒呢。”\u3000\u3000杨若连白眼都没力气翻，他刚才一定在取笑我吧。\u3000\u3000呲牙够了噻，身体抖啥子？\u3000\u3000“那你等我，我上楼和钱姐请个假。”\u3000\u3000“我去和钱姐请假，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u3000\u3000这会儿，还想着一夹一夹的上下楼，心够大的。\u3000\u3000刚刚开工，这要是没搂住肛提肌出糗，那可有乐子了。\u3000\u3000不用一天，饭堂里就能传说花边新闻来：听说新来的实习小妹，拉了一裤子，顺着裤腿细水长流，从财务室滴到行政部···\u3000\u3000一准儿社死。\u3000\u3000常晓浩留下一个背影，像只兔子，不到3分钟搞掂请假。\u3000\u3000诊所里。\u3000\u3000走出一个白大褂配拖鞋的医生，检查完说不是食物中毒。\u3000\u3000可以挂瓶生理盐水配葡萄糖。\u3000\u3000天气有些凉，杨若坐在长椅上，缩了缩肩膀。\u3000\u3000“干净的夹克，需要吗？”\u3000\u3000“谢谢。”\u3000\u3000小小的输液室里，忽然安静下来。\u3000\u3000常晓浩正低头玩手，最近手指好像变白了。\u3000\u3000指甲也需要修剪一番。\u3000\u3000是圆头好呢，还是扁头好呢？\u3000\u3000戒指是戴在无名指吧？\u3000\u3000呦，大拇指的月牙又圆润了···\u3000\u3000“常晓浩。”杨若轻声说道。\u3000\u3000“啊~”\u3000\u3000常晓浩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摔在地上。\u3000\u3000杨若微笑着，“今天谢谢你，真的。”\u3000\u3000她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我肚子已经不‘咕咕’了。”\u3000\u3000输液室里尬出天际，常晓浩真想给自己一巴掌。\u3000\u3000聊天，都不会起个头。\u3000\u3000呸，啥也不是。\u3000\u3000“那就好，呵呵呵。”\u3000\u3000“噗呲~”\u3000\u3000这，原来是个笑声，那就好，那就好啊。\u3000\u3000实在受不了这种静谧的环境，还是拉拉家常吧。\u3000\u3000“你叫杨若，川省人，22岁，来公司实习的。\u3000\u3000发工资见过1次，饭堂见过9次，聚餐那天你喝了一杯酒。”\u3000\u3000常晓浩嗓子沙哑，脱口而出，机械似的像在背资料。\u3000\u3000鬼知道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u3000\u3000杨若睁大双眼，看着常晓浩，又连续眨了几下眼。\u3000\u3000睫毛扑扑翻动。\u3000\u3000她忽然想起《断章》里的那句话来。\u3000\u3000【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u3000\u3000“如果现在有笔和纸，我能画出那天聚餐时你的状态来。”\u3000\u3000今天豁出去了，往死里摆。\u3000\u3000爱咋咋地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u3000\u3000杨若抿抿嘴，单手扥扥夹克衫，看下吊瓶，又看向输液室的墙壁。\u3000\u3000等她回过头来，又撞见常晓浩的投来眼神。\u3000\u3000这次的眼神，和上次发工资时那种惶恐不同。\u3000\u3000一种信号，像漩涡，黑危险。\u3000\u3000“打完吊瓶再吃点东西，回去睡一觉，晚上就好了。”\u3000\u3000常晓浩已经后悔了，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u3000\u3000太鲁莽了，这样会吓到女孩的。\u3000\u3000吊瓶里还有一半水，撤吧，回去好好工作。\u3000\u3000想多了没意义。\u3000\u3000“我先回去了。”\u3000\u3000杨若小声问道：“你喜欢画画？”\u3000\u3000“什么？”\u3000\u3000常晓浩从小受刘大学影响，琴棋书画，样样不精。\u3000\u3000“你能画出那天我酒杯上留下的口红印吗？”\u3000\u3000“那不能。”\u3000\u3000“为什么呀？”\u3000\u3000杨若歪着头，有些调皮的问道。\u3000\u3000她忽然有了一丝攀比心，论观察，她不怵任何人。\u3000\u3000眼前这个男人，大言不惭的模样，很是嚣张。\u3000\u3000“那天你没化妆，也没抹口红。”\u3000\u3000吊水剩余不多，多说无益，常晓浩起身准备回去。\u3000\u3000干饭人要有觉悟，食堂里必须有他的一席之地。\u3000\u3000“我饿了，能帮我买两个菜包吗？”\u3000\u3000可怜兮兮，在常晓浩这个直男看来，纯属多余。\u3000\u3000“等着。”\u3000\u3000“好。”\u3000\u3000···\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