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诗人的封笔（待续）（1 / 1）

(\u3000\u3000很快我就发现了，我无法摧毁这些火柴。\u3000\u3000无论是掰断还是碾碎，火柴的数量都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u3000\u3000而我又不敢丢弃它们——洛华正紧追在我身后，要是被她拿了去，我们做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u3000\u3000《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到目前为止的四个故事里第一次明确出现了主人公死亡情节的故事，我不敢冒这个风险让洛华拿到任何一根火柴。\u3000\u3000“哈，哈啊——咳！”\u3000\u3000我们在春风吹拂的山坡上跑着，阳光无比灿烂，四周没有一丝阴霾……除了我跑得喉咙冒烟，感觉下一秒就要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以外。\u3000\u3000“求你了！给我！”\u3000\u3000洛华还有余力大声说话！看来她在学校的长跑成绩肯定比当年的我要好！\u3000\u3000“我只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她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可我找不到他们了——”\u3000\u3000“只要点燃那根火柴，肯定就能看到的！求你给我……”\u3000\u3000这种境况下，无论说什么劝说的话肯定都会显得太无情了。\u3000\u3000更何况，我完全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想要再度见面的人是谁。\u3000\u3000如果有一天我的面前出现了这样的魔法火柴，只要点燃就能看见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会去点燃吗？即使结局是在风雪交加的现实中死去？\u3000\u3000“……”\u3000\u3000不，我不会点燃的。\u3000\u3000如果我要再见到他，\u3000\u3000如果我要与他们再会；\u3000\u3000我宁愿要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切实地拯救了一切的现实，也不要在这里做梦——就算我的结局是一个人死在风雪夜，我也认了！\u3000\u3000只要我的确为达到我的目标做了些什么！\u3000\u3000突然，我灵光一闪。\u3000\u3000如果“同一个人连续五次点燃了火柴”会成为这个故事的死亡条件，而这些火柴又无法通过“燃烧”以外的方式消耗……\u3000\u3000那么，只要将剩下这些一次性在另一个人面前点燃，不也能达成故事的结局条件吗？\u3000\u3000我快速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一系列故事。\u3000\u3000第一个故事《豌豆公主》是在第二天早晨结束的，故事结尾“公主”拒绝了“王子”，而转而向“园丁”求爱，所有主要角色都集中在了一个场景里；\u3000\u3000第二个故事《小红帽》是在第一天夜晚结束的，故事结尾“小红帽”、“祖母”、“猎人”和“狼先生”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场景里；\u3000\u3000第三个故事《野天鹅》则是在第六天上午结束的，故事结尾“艾丽莎”、“国王”、“王后”、“仙子”、“十一位哥哥”（？）以及洛华所扮演的大概是“邻国王子”的角色同时在场；\u3000\u3000虽然不敢百分百肯定，但一个“完成故事”的条件里大概有一条就是“所有主要角色同时在场”。而另一个条件则大概率是“故事抵达了终点，无法再继续”。\u3000\u3000而在《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里，真的能算得上主要角色的只有一人——也就是小女孩自己。\u3000\u3000“要在与洛华同处于一个空间的情况下一次性把剩下所有火柴耗光！”\u3000\u3000我尽力让自己干渴得快要枯竭的嗓子发出声音，向全力追击黑影的温乙未说道。\u3000\u3000“要怎么做？！”\u3000\u3000这家伙居然依旧中气十足，看起来一点疲累的迹象都没有。\u3000\u3000我头一次认真关注起手上那一捆火柴，仔细一想，我其实并没有引燃它们的手段。\u3000\u3000但它们似乎也不需要物理手段来燃烧。\u3000\u3000在我下一个转念间，我手中捏着的一根火柴便已经自行燃烧了起来。随着它的燃烧，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味道……\u3000\u3000一股夹杂着铁锈与火药的味道。\u3000\u3000我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洛华，她好像没有显露出任何异状。\u3000\u3000看来只要不让她直接看见，火柴的燃烧对她就无效！\u3000\u3000“二羊！别追了！帮我拦住洛华！！”\u3000\u3000温乙未的反应快得简直像一道闪电，他立刻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目标，转而一个急停，从我身侧掠过，一个下按便压制住了洛华。\u3000\u3000我不敢停下，而是继续跑，跑到一个至少看上去能离开她视野的地方。\u3000\u3000“好了，把东西还我吧。”\u3000\u3000不过，还不待黑影话音落下，温乙未便立刻重新迫近了它。\u3000\u3000我不由得向洛华的方向看过去，杜鸣橙和戴晴几乎将全身压在了她的身上。\u3000\u3000洛华的眼眶通红，即使被按在了地上，也卯足了劲地向着我的方向伸出了手——\u3000\u3000而后落在地上，扒拉着山坡上的野草与碎石，试图再靠近一点。\u3000\u3000第二根火柴在我手上点燃了，这次我闻到了某种清澈的味道……很难形容，但除了清澈，我无法做出更准确地描述了。\u3000\u3000我尽可能地驱动着自己的双脚迈得更大步，抬得再高些；这个距离还不够，必须要到洛华确确实实看不见这燃烧的幻象的地方去——！\u3000\u3000现在点燃的是第三根，我又感觉到了风雪吹打在我脸上的触感。\u3000\u3000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再往前，就会去到和洛华截然不同的空间。\u3000\u3000我停住了脚步。\u3000\u3000往前一步，是残酷无情的冬天。\u3000\u3000后退一步，便是温暖和煦的春日。\u3000\u3000我此刻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回头……只好在这里验证我的想法了！\u3000\u3000在第四根火柴点燃之前，我聚拢了所有的火柴，开始回忆起我最美好的时光。\u3000\u3000我手上成捆的火柴同时燃起了火焰，那火焰并不温暖，能带给我的只有刺骨的寒冷。\u3000\u3000也许正是因为我打乱了顺序，点燃第四，第五根火柴后理应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取而代之的则是愈加浓重的雪色。\u3000\u3000还有一个冒着风雪而来的人。\u3000\u3000我看着前来的许承，表情大概已经僵住了。\u3000\u3000我的手指已经彻底被火焰冻僵，双腿也仅能支撑自己站立，只要动上一步就会立刻摔倒在地。\u3000\u3000他的表情倒是和分别时没什么区别，倒不如说，他平常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大变化，就是一副什么事都看淡，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u3000\u3000唯一不同的，便是此刻，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把枪。\u3000\u3000我分不清型号，但我曾在第二研究所的武器库参观时见过类似的东西。那并不是玩具，而是有着切实杀伤力的凶器。\u3000\u3000“我猜，”\u3000\u3000他的声音很轻，但风和雪都无法盖住。\u3000\u3000“这一路来，你一直在怀疑我和信任我中犹豫。”\u3000\u3000这太明显了，看不出来的人才有问题。\u3000\u3000“你始终觉得我不可信，但我一直没做出任何危害你们的事情——至少表面上来说是这样。”\u3000\u3000“棋盘里混进了异物不会也是假话吧。”\u3000\u3000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一抬起嘴，便感觉到嘴唇处似乎有什么薄薄的东西剥落了下来。\u3000\u3000好冷。\u3000\u3000“你猜。”\u3000\u3000他笑道。\u3000\u3000“话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你就在给我们出谜题吧。”\u3000\u3000要转换思路。\u3000\u3000要拖延时间。\u3000\u3000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现在的我没法逃跑，言语和思考是我仅剩的武器了。\u3000\u3000得拖到其他人意识到我的异常，赶过来。\u3000\u3000站在这样的风雪中，许承似乎并不觉得冷。而从他的表情，我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u3000\u3000还是说，他对此也并不在意？\u3000\u3000“要是在这里杀了我，你的谜题岂不是投给了一汪不会回音的深潭？想出那些谜题也不容易吧，我可不觉得你是会做无用功的人。”\u3000\u3000“嗯……”\u3000\u3000他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左手则横在胸前，撑起了握枪的右手。\u3000\u3000这是一个很容易走火把自己爆了头的姿势。\u3000\u3000“其他人会不会有事难说……”\u3000\u3000他接了话。\u3000\u3000这是个好的预兆，意味着我还有转圜的余地。\u3000\u3000【不对劲，不对劲……】\u3000\u3000沉默了许久的伍拾伍突然发出了声音，她的语气中带着困惑。\u3000\u3000【你要小心，这个对话里肯定有陷阱！】\u3000\u3000就算你这么说，我现在光是想办法要活下去就已经快用尽思考的力气了。\u3000\u3000“我相信你肯定会没事的。”\u3000\u3000他相当笃定地这么说道，带着我自己都无法给出的自信。\u3000\u3000“你哪来的自信擅自下这种判断啊……”\u3000\u3000“8月31日当天傍晚5点30左右，大桥这端的监控拍到了你上桥的身影。”\u3000\u3000他放下右手，将枪在手中以扣扳机的食指为心转了个圈。\u3000\u3000“一个小时后，走出了一位少年。”\u3000\u3000他笑得越开心，我心里就越沉重。\u3000\u3000“……也就是你提到过的‘许启’。”\u3000\u3000“我查了从31号下午5点到9月1日凌晨1点的所有监控，在第一局棋盘游戏期间上过桥最后又成功离开的只有你们两人。一个一小时后离开，应该是当局的棋手；另一个，则在午夜时分才离开。”\u3000\u3000“理应在与棋手的对局中失败，你却依旧留在了这个世界。”\u3000\u3000“然而，我不禁在想，为什么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离开那座大桥。起初我以为是桥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去看了一趟后才发现，那里没有任何值得你逗留超过四个小时的理由。”\u3000\u3000“……”\u3000\u3000我咽了口口水。\u3000\u3000“我的推测是，你虽然能够在已输的棋局中活下来，但必须要付出代价。由于你好像没有什么肢体缺损或者精神损伤，所以支付的代价大概是别的方面的东西。”\u3000\u3000“而要求你支付代价的那东西和‘棋盘游戏’至少是同等级的，否则它无法逆转棋盘游戏的规则。”\u3000\u3000“所以我小小设了一个局，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你这位奇人，以及你到底背负着怎样的力量。”\u3000\u3000他的目光投向了吹落风雪的高天：“我拜托了银芽柳巷的负责人，9月1日当天，让你能在下午左右赶到我指定的地方。”\u3000\u3000银芽柳巷……这不就是温秋棠那老头住的街道吗？\u3000\u3000所以那天温乙未才会突然要拉着我去拜访他——\u3000\u3000“所以……”我的声音里带上了颤抖，“根本不是什么魔术或者魔法，单纯只是那三人对我们说谎了？”\u3000\u3000他提前就藏在那里面，察觉到我们靠近，就装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u3000\u3000“情报就是生命，谎言则是生命之泉。”\u3000\u3000“之后，我又把我的委托交给了月见楼。如果你们没有见过我，没有在那里说过我的事情，想必那位楼老板是不可能把东西给你们，让你们在今天出门的吧。”\u3000\u3000“……”\u3000\u3000他说的一点不错。\u3000\u30009月1日当天晚上，在卡座和其他人闲聊时，我和温乙未说了白天这件离奇的事，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u3000\u3000当时楼老板肯定听到了。\u3000\u3000“结果便是你们完全上了我的当，在这一天跑来了我的地盘，和我定好的人一起进入了游戏。”\u3000\u3000“哎呀，温柔又有难言之隐的戴晴，关心朋友的杜鸣橙，怀抱着无法回首的过去，一直在强装坚强的洛华……每一个都是好人。”\u3000\u3000不知何时，我身后的春日已经不见了。\u3000\u3000我的耳畔只有寒风在怒号，一张纸片若隐若现地被狂风撕扯，又不愿离去。\u3000\u3000“你猜。”\u3000\u3000他的声音很轻，却把风和雪都盖了过去。\u3000\u3000“这把枪里有几颗子弹？”\u3000\u3000我闭上了双眼。\u3000\u3000我的……不成熟。\u3000\u3000我的——软弱。\u3000\u3000我的愚蠢。\u3000\u3000这里是枫佑。\u3000\u3000不再是朽夜城了。\u3000\u3000再也没有能来帮忙的人——\u3000\u3000准备必须做到万全……杀与被杀，只在一瞬间。\u3000\u3000“你不愿去看牺牲吗？”\u3000\u3000许承如此问道。\u3000\u3000“……”\u3000\u3000我感到愤怒。\u3000\u3000对自己的无能，对自己的无力，对自己的无奈。\u3000\u3000但我却无法对这声音的主人升起恶感——简直是疯了！\u3000\u3000“睁开眼吧，阮小姐。你已经学会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了。”\u3000\u3000他柔声说道。\u3000\u3000我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双眼……下一个瞬间，温乙未已经近了他的身。\u3000\u3000尽管许承的反应已经快过了我的意识，几乎同一时间便侧过身去试图躲避，但温乙未比他更快一筹。等我反应过来，那把枪已经握在了温乙未手上。\u3000\u3000而枪口对准了许承。\u3000\u3000温乙未表情有些复杂地微微移动了一下枪身，随后定在了风雪之中。\u3000\u3000“哼……好吧。”\u3000\u3000许承双掌摊开，做出了投降的手势。\u3000\u3000“看来，阮小姐你拖延时间的计划成功了。”\u3000\u3000我瘫倒在雪地里，双腿都在抽筋，但我还是用双手撑住了地面，强迫自己不要就这么倒下去。\u3000\u3000我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实在太冷了，我的思绪已经无法正常运作。\u3000\u3000“开枪吧。”\u3000\u3000我听见有人这么说道。\u3000\u3000没有人回应。\u3000\u3000我挣扎着想要抬起脸，看清事态究竟在如何发展。一抬头，便看见了温乙未此时的表情。\u3000\u3000在这能把人冻成寒冰的温度里，晶莹似镜子碎片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u3000\u3000“你找到自己试图得到的永恒了吗？”\u3000\u3000我听见有人这么笑道。\u3000\u3000“信鸽总部寒荷小队的第二代焰燕。”\u3000\u3000……\u3000\u3000下坠感。\u3000\u3000像是从梦中醒来前的那几秒钟。\u3000\u3000斑驳的黑影在下坠的我的面前显出了身形，将某样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u3000\u3000它的手是温暖的。\u3000\u3000“带上它，别告诉其他任何人。”\u3000\u3000它的声音是熟悉的。\u3000\u3000我曾在最开始听见过。\u3000\u3000“只要你不将它的存在告知，它的存在便是‘隐秘’。人的眼睛看不见，神灵的眼睛也看不见。”\u3000\u3000“但它能够守护你最后的抉择。”\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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