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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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纸袋里只有这些,颜山急切地往下翻找,看还有什么没发现。

纸袋底下,是一个碎掉的相框,以及一张画。

又是画?

他小心地将画和相框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仔细观察。

画很破旧了,中间还有折痕。

当初使用的颜料是水彩,如今岁月浸染,原作的模样早已模糊不清。

画上内容是一大丛玫瑰花,向阳而生。

颜山莫名觉得眼熟。

“这……不会是我画的吧。”他艰难地辨认了一下,发现运笔方式与玫瑰内裤上的一模一样。

那么,确实是他画的了。

颜山记得自己最初学画时,就对水彩很有兴趣。

发展到现在,他的画风糅合了水彩与国画风格,且细节处理细腻,早不再是当初那种稚嫩的水平。

前后画风相差太多,颜山早已将自己从前的画风忘得差不多。

若非几天前见过那朵画在内裤上的玫瑰花,他恐怕还真认不出是他自己的画。

“我那时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非得画玫瑰?”颜山百思不得其解,嘀咕道。

他将画翻转过来,惊奇地发现,这画的背后居然还有字。

——“送你一丛花,别生气了。”

——“生日快乐。”

颜山震惊:“我写过这玩意吗?”

显然也是他的字迹。

颜山心里有数,既然是他画的,且路丛白还将这画藏在抽屉里,相框坏了都舍不得扔。那么这幅画肯定有重要意义。

至少绝对是重点保护对象。

鉴于英明的路总连一条小裤衩都要珍藏,颜山觉得,自己还是少招惹这幅画。

免得毛手毛脚的,碰坏了,路丛白会不高兴。

他随手将牛皮纸袋扔回抽屉里,暂时顾不上那个叫沈粼的陌生男人。

正要把旧画也放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路丛白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颜宝宝,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

颜山哎了一声,慌忙钻出桌子底下。

谁曾想,他的动作起猛了,脑袋哐地一下,重重撞在桌板下方,震得整张办公桌一抖。

桌子上原先剩有小半桶装修用的墙漆,被工人随手放置在桌子边缘。

此时晃动两下,霎时往旁边倾倒,小半桶墙漆跟下雨似的,当头浇了颜山一身。

颜山:“啊!”

哗啦啦,落汤山鸡。

颜山整个人成了白灰灰的漆人。

路丛白吓了一跳,赶紧奔过去,焦急问道:“磕到哪里了,疼不疼?”

颜山捂着头,以一个猥琐的姿势,颤巍巍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哎哟,好疼啊——”

“谁让你毛手毛脚的,快闭上眼,防止墙漆流进眼睛里。”路丛白匆忙间道。

他二话不说,将落汤鸡颜山抱入里间休息室,剥光衣服扔进卫生间。

拧开热水阀,用热水冲洗。

尚未干涸的油漆混杂在热水里,逐渐被冲走。

颜山这才十分幸运地,没有成为一只染色鸡。

白灰漆渍掺在流水中,在淋浴间的地面上,汇成小河流。

路丛白找来澡巾,帮颜山搓。

颜山哇哇叫嚷起来:“别搓那么用力,好疼啊。”

他刚吼完,就觉得路丛白搓他的力道小了不少,然而皮肤仍是灼痛得令人拧眉。

路丛白又气又急,“谁让你不小心呢?忍一忍,这东西不洗掉会弄伤皮肤,我尽量轻了。”

大约四十分钟。

在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后,颜山终于裹着浴巾,皮肤通红地出了浴室。

路丛白也跟着遭殃,他太心急,冲进去太快,还没来得及脱衣服,整个人全身湿透,不得已也洗了个澡。

路总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办公室浴间,竟是在此种情形下。

可谓人生多变。

-

颜山安然无恙。

路丛白紧急叫来私人医生,来帮颜山检查皮肤;又找来保洁收拾现场。

几番折腾,总算是把一切都扳回正轨。

累死人了。

颜山的手臂和肩膀上都涂满药膏,披着浴巾,讷讷地走出休息室。

他对路丛白内疚地道歉:“阿册,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又给你闯祸了。”

路丛白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并未责怪,自己慢慢收拾起办公桌上的狼藉。

颜山眼尖地瞥见角落里,有什么东西留在那滩油漆痕迹中,觉得眼熟。

便走过去,将那东西拎起来。

却发现事情变得更糟了。

颜山:“……对不起,我也弄坏了你的画。”

在路丛白诧异的目光中,他举起那幅画着玫瑰花丛的旧画,面露怯色。

旧画大半幅都浸没在米黄的墙漆之中,上面的玫瑰花被完全覆盖。

远远望去,就仿佛一片空白。

画被完全损毁。

颜山看到路丛白少见地怔然,嘴巴微张,盯着那画,许久没说话。

他着急地说:“阿册,我可以赔给你一幅新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画。”

路丛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接过画,小心地捧在手中,垂眸凝视着。问颜山:“你还记得这幅画么?”

颜山哪里还记得,满心只想着赶紧把事情挽救回来才好,于是说:“早不记得了,但也没关系呀!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一幅画而已。”

“我给你重新画一幅好吗,我现在画画可好了。这幅坏了就坏了吧。”

路丛白突然道:“怎么就没关系?什么叫‘没了就没了’?”

颜山一愣,“不是,我的意思是……”

路丛白问:“你是不是觉得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不重要,旧的画随便怎么处理都可以?”

颜山被路丛白的语气吓了一跳。

他最怕惹路丛白生气,因为路丛白几乎从不对他发脾气的。

能让路丛白都忍不住发火,显然他做了很过分的事。

颜山当下就慌了,上前用力一把抱住路丛白,连声道歉,“阿册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想我怎么赔你都行。”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虽然那幅画很重要,可我们现在仍在一起,不是么?”

路丛白是个十分重情的人,颜山知道。

所以他会非常珍视那些有重要意义的物品,在家里时总是小心收藏起来。

现在自己无端弄坏了他的画,他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他紧紧地拥抱着路丛白,内心惴惴不安,“过去的事物不会一直存在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还能制造出新的回忆,不是吗?”

颜山一颗心狂跳,已经做好任打任骂的准备。

反正是他自己犯错在先。

路丛白听罢他的话,却似僵硬在了原地,许久未有动作。

过了一会,颜山才感觉到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后背。

路丛白深吸一口气,对颜山说:“不一样的,宝宝。新的回忆很重要,过去的回忆也很重要。”

“你已经不记得了对不对?这幅画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你送的。”

“当时,我以为你是特地送给我,你却说送错了,想要回去。我很生气,就把它卖掉了。”

“但是,一年后我又将它买了回来,因为它毕竟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颜山听得心里难受,用力抱紧路丛白,“阿册,我给你画幅一模一样的。”

路丛白却轻轻放开了他,牵着他的手,眼底充满落寞。

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只温柔说:“算了吧,没事的,宝宝。你生病了,不记得也很正常。这幅画……就让它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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