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冰都的兔子和管子（1 / 1）

(\u3000\u3000卖茶叶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u3000\u3000你得带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放着一个大盆煮好的茶叶蛋，小火煮着，天冷茶叶蛋必须始终热乎。\u3000\u3000从盆里捞出来的茶叶蛋，得用小纸袋装着。事先在家裁剪报纸叠好纸袋，一个纸袋里最多能放四个茶叶蛋。\u3000\u3000另外，还要带两个装垃圾的纸篓，否则吃客们会将鸡蛋皮子扔的到处都是。\u3000\u3000“阿姨，来三个茶叶蛋。”\u3000\u3000两个年轻男女手挽手走了过来买茶叶蛋。\u3000\u3000“你吃两个，我吃一个。”\u3000\u3000女孩说着掏钱，男的见状忙拦住，“我来付账。”\u3000\u3000“不，大账你算，小钱我花。呵呵呵……”女孩笑道。\u3000\u3000三个茶叶蛋用了两个纸袋装，女孩一个，男孩两个。他俩捧着茶叶蛋朝前面的电影院走去，看来他们是要去看电影。\u3000\u30001989年，冰都市的电影院加起来能有七八家，舞厅七八十家，录像厅、电子游戏厅就更多了，毕竟是省会城市，吃的玩的应有尽有。\u3000\u3000在中一大街附近的五道街有一家规模名气很大的舞厅，还有一家电影院，两家录像厅，五家电子游艺厅……\u3000\u3000旁边的七道街也有一家电影院，叫东北电影院。\u3000\u3000五道街的这家电影院叫兆林电影院。\u3000\u3000那时候看电影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年轻人。\u3000\u3000母亲的茶叶蛋摊摆在中一大街与五道街交叉口的人行道上，斜对面就是舞厅。\u3000\u3000这家舞厅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马上飞”舞厅。\u3000\u3000这名字太勾人了，让人浮想联翩。\u3000\u3000干什么能“马上飞”呢？\u3000\u3000说实话，许多人听这个名字就想进去看看，都想体验一下，找个舞伴跳一曲，找找“马上飞”的感觉。\u3000\u3000“啊，马上飞起来了！”\u3000\u3000这家舞厅平时人就不少，等到了周六、周日人更是爆满。据说是因为这家舞厅里面的“小姐”多，而且个个如花似玉，所以生意异常火爆。\u3000\u3000“小姐”是那个时代全国各地对地下工作者的统称。\u3000\u3000可在冰都，人们对这类人不叫“小姐”，而是管她们叫“兔子”。\u3000\u3000当时，冰都有句顺口溜——“兔子”不吃草，专喝“健利宝”。\u3000\u3000“健利宝”功能饮料在冰都一度卖的很火。\u3000\u3000“兔子”更火了，一直火到现在。\u3000\u3000但为啥叫“兔子”？\u3000\u3000不清楚。\u3000\u3000除了“兔子”之外，与之对应的就是“管子”了。\u3000\u3000没错，那时冰都人对有钱子统称为“管子”。\u3000\u3000钱多的叫“大管子”，钱少的叫“小管子”，不知道对方钱多钱少的就叫“管子”。\u3000\u3000为什么对有钱人叫“管子”，没几个人能搞清楚，林鸣也整不明白。\u3000\u3000大家都知道土豪是啥意义。\u3000\u3000同样，在冰都说“管子”，大家也都知道是啥意思。\u3000\u3000“管子”这个称呼沿用至今。\u3000\u3000现在，在东北说“管子”一词的那肯定是冰都人了。\u3000\u3000“管子”们好玩，每天歌舞升平，舞厅、电子游戏厅是他们常去的地方。\u3000\u3000“马上飞”舞厅的旁边和对面有几家电子游戏厅。\u3000\u3000这些电子游戏厅与普通的电子游戏厅不同，里面玩游戏的没有学生，全是成年人，其中很多人都是“管子”。\u3000\u3000因为游戏厅里哪有什么学生玩的电子游戏啊，清一色的都是“菠菜”机——扑克机、777机、宾果机，这些东西太坑人了。\u3000\u3000想当年拍扑克机，拍折了多少个“大管子”。\u3000\u3000“喂，来一个茶叶蛋。”一个大管子来买茶叶蛋了。\u3000\u3000“管哥，今天咋样啊？”旁边有人问他。\u3000\u3000大管子回答，“别提了，又进去了3万！他妹的，整得我都没钱买茶叶蛋了。”\u3000\u3000“咋又进去这么多？来，茶叶蛋钱我给你付。”那人说着过来掏钱，被大管子拦住了。\u3000\u3000“唉，点背！”大管子说着拿出钱来，“哥们，不用你付，谢谢！吃饭的钱我还有。”\u3000\u3000“管哥，这个扑克机可不能再玩了。”来人劝道，“我没你进去的多，但总共也进去了十多万了，玩不起了。”\u3000\u3000……\u3000\u3000上辈子，林鸣也没少玩777机、扑克机，满打满算进去了能有一万多块。\u3000\u3000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一万块钱那可真是钱啊，万元户老牛逼了，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钱。\u3000\u3000后来严打，全面取消了带有“菠菜”性质的电子游戏厅，要不然不知道还得祸害多少人呢。\u3000\u3000哈切！\u3000\u3000林鸣盯着舞厅旁的游戏厅，突然浑身发抖，打了一个哆嗦。\u3000\u3000“这孩子，不让你跟着来偏要跟着来，你穿得少，快回家吧，小心冻感冒了。”母亲看林鸣打了一个喷嚏，立刻撵他回家。\u3000\u3000“妈，我没事儿。”林鸣呆着不走。\u3000\u3000“你要是不回去，就吃两个茶叶蛋，暖暖身子。”母亲给他捞了两个大的茶叶蛋。\u3000\u3000两个热乎的茶叶蛋下肚，林鸣精神了。\u3000\u3000半夜10点多，赶上电影散场，一大群人看完电影从电影院里涌了出来。\u3000\u3000“来两个茶叶蛋。”\u3000\u3000“来五个茶叶蛋。”\u3000\u3000“谁也别跟我争啊，今天我请客！大姐，来十个茶叶蛋，十个人一人一个，哈哈哈……”\u3000\u3000剩下的几十个茶叶蛋转眼的功夫都卖没了。\u3000\u3000100个茶叶蛋，每个五毛，林鸣吃了两个，98个卖了49块钱。\u3000\u3000抛去乱七八糟的成本，差不多能挣十多块钱。\u3000\u3000“哈哈，今天卖得快。”母亲笑着一边收拾摊位一边对林鸣说，“这个点儿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这里12点人最多。”\u3000\u3000听了母亲的话，林鸣的脑袋嗡地一下。看来，母亲经常在半夜12点还卖茶叶蛋呢。\u3000\u3000母亲这钱挣得让林鸣心疼，实在是太辛苦了太不容易了，几个小时窝在那里，想上厕所都没地方去。\u3000\u3000这个辛苦不说，关键是太伤身体。\u3000\u3000四月份的冰都仍旧很冷，晚上穿棉衣服、棉鞋都冻透了。\u3000\u3000林鸣冻得瑟瑟发抖。\u3000\u3000上辈子，母亲的身体就是在这个时候累坏的，以至于后来母亲因为劳累过度，早早地离开了人世。\u3000\u3000啊，这样坚决不行。\u3000\u3000不能再让母亲白天卖水果，晚上卖茶叶蛋了。\u3000\u3000也不能继续让父亲出烟摊，在街头卖香烟了。\u3000\u3000必须尽快想法让他们转行才行。\u3000\u3000可不卖水果、香烟，干点啥呢？\u3000\u3000林鸣忽然想起了一个人。\u3000\u3000这个人厉害，家里人都是“管子”，明天就去找他。\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