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人心涣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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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室内,徐新启把一张报纸递过去问道:“看过了吗?方笑柔最新的文章。”

昨天在日租界时,厉凤竹就猜想那个拿着相机从现场离开的人是方笑柔,自然一早就留心过了。因就接过来,点一点头道:“我认为她的着眼点很偏激,把全部的问题归结到了民族劣根性上。”

徐新启颔首,以表赞同:“负面情绪累加到临界点往往有过度的爆发,这是人性的一个共通点。她这样武断地批判自己的同胞,实在让人……所以,我觉得是有必要驳斥她的。而你又是现场亲历,写起来自然更深刻些。”

看来,徐新启有意要与日日新闻社打擂台。

厉凤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展开报纸,往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处词句上多看了两眼,冷哼道:“劣等文明、劣等种族,以她措辞的方式来看,用‘同胞’二字定义她,恐怕是在自作多情呀。”

徐新启的笑容颇为苦涩,并不评价此人,只是拿出厉凤竹交上来的二稿,说道:“我看过了,比初稿好多了。但刚才审稿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到方笑柔的文章。这时候看过了,自然又有了新想法,所以得麻烦你接着改呦。我希望你,针对她所列的两点论据,逐个地去击破。”

看来直觉没有错,文章还是不过关。

厉凤竹心里是明白问题出在哪儿的,她的行文亮点在于开阔的格局和眼界。但受着铁拳团的要挟,她必须缩手缩脚地把自己局限起来。即便改了一稿,稍稍地有了起色,但在抛弃掉了专长的情况下,她写着别扭,别人看着又怎么会舒服呢。

可是,往能过稿的方向去写,也许是会惹恼铁拳团的。他们沉浸在受害的情绪里,已经恨透了国货运动,对厉凤竹的要求就是帮他们把话统统地骂出来,也就是那第一稿的样子。

徐新启见她面上的难色越来越加深,便问:“怎么,有困难?”

厉凤竹立刻夸张地摇起头来。徐新启已经告诉过她,陈燕平的稿子通过了,随时可以拿出来用的。因之即便把握不大,她也要硬着头说表示可以完成。

为节省时间起见,厉凤竹提议两个人就在这里一起讨论着把修改的方向定下来,再回去落笔。徐新启觉得可行,便就答应了。

首先,厉凤竹提议道:“我看不如这样办,我拆成两篇文章写,好不好?因为我在现场看到都是个体,那么记录下来的感受,自然是针对个体而言的。方笑柔的文风向来是比较洒脱的,一时回忆到了当时的情景就以纪实的笔法写,一时联系到了民族命运的大题目就以议论的笔法写。我和她有些不同,我喜欢记述时好好记述,议论时好好议论。我既要完成现场的报道,又要评论她的评论,我怕放在一起写效果会有些割裂。”

徐新启没有在立刻就听明白,因此花了很长时间来理解她所谓的难处。

在等待徐新启同意的时候,厉凤竹把一双手摆在膝盖上,蹭着旗袍不断地擦拭着手心里钻出来的汗水。以能力来讲,她也可以由点到面,先记述再议论,在一篇文章里就把事情说完的,但现实不允许她逞这个能。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决计把商人受冲击的事情以本名发表,再把徐新启要她写的内容以笔名去发表,这就可以两边都糊弄过去了。

不过,真要这样办了,铁拳团应该不会完全满意,甚至很可能会生气。但因为此前,铁拳团说过消息不见报,他们就不会来联络厉凤竹,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见徐新启举着食指,往脸颊上不停地点画着。隔了几分钟才道:“也可以吧,这样多少能省一些时间。毕竟,改稿的速度其实是远远赶不上重写的。”

厉凤竹那一直在摩擦衣服的手,这时总算落定了,放松地扶在膝盖上。脸上则露出一种小孩子才有的乖巧表情,笑容格外地舒心。

徐新启翻出自己刚才专门针对方笑柔的文章,所写的一份小结看着,口中说道:“方笑柔的论点,我是这样总结的。其一是,批评国人放着内因不做处理,却把百姓日子过不好的原因,全都推到了东洋经济的飞速发展上去。其二是,批评国人不具备理智的能力,克服不了情绪的弊端,更无基本的道德,从而使得群体意愿的表达,最终总是走向暴力的结局。”

厉凤竹迅速在桌上取了一支笔,把他的想法详尽地记录了下来。

只见徐新启那份黑笔写成的小结后头,还跟着一行红字。他举起来,使厉凤竹恰好能够读到,并对她解释:“第二条我倒是很能够驳得明白,我桌上那本《群众心理研究》,划出了可以回答她的论据。关于聚集的群体,既容易成为英雄,也容易成为刽子手的问题,是需要人类共同去面对和克服的,不能武断地强加给任何一个民族,非说是他们独有的劣根性。然而这第一点,我琢磨了很久。总觉得读起来时心里很觉得受委屈,但又……”他为难地搔了搔耳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是心里干生气,又憋不出话来证明这是一个倒打一耙的言论。确实的,我们很需要成长的时间。但你应该也有这样的体会,针对未来开出的承诺,能达到的是畅想,达不到的就是空头支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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