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樽俎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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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内稍辍,倏地站起身来。放眼所及,直教在座人人无不动容。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各位英雄远道而来,定然皆有所图,故在下便在此摆明两条道路。”

“一者,留在这慕贤馆中为我所用,等到日后大事既成,自然不失封妻荫子之功。又或者,即刻重返师门蛰伏待发,以便将来同我等里应外合,共襄壮举,一齐创下一番不世之功。”

“而在此之前,我也自会于暗中助力,使你们人人皆可在各自派内身登高位,以便事到临头之际,不至处处束手束脚。”

“着呀!”

寥一刀放声疾呼,更将两只巴掌拍得啪啪作响,“先生的这番话,那可真教说到姓廖的心坎里面去啦!”

旋即,他又挺起胸膛,言语间中气十足,“别人我管不着!反正姓廖的刚才便已说了,从今往后,哪怕是先生闲来逗趣放出的一个屁,到了我这也全都是金口玉言,绝不敢有半句推辞!”

骆忠眉头大皱,无疑是觉寥一刀所言未免太过粗鄙。不过另一边厢,雪棠却丝毫不以为忤,三言两语对其稍加奉承,顿教寥一刀心头狂喜,不由高声大呼痛快。

“既然先生已将事情说的如此明白清楚,看来我也并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与此同时,辛丽华也朝雪棠敛衽,口中笑吟吟道:“巫神殿辛丽华,愿在先生手下效犬马之劳。”

“承蒙辛姑娘信赖,实教在下不胜惶恐之至。”

雪棠还礼为应,又款款走下主位,对众人趁热打铁道:“在下开诚布公,已是殊无半分保留。如今见列位龙精虎猛,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当真是无敌不摧,无攻不克!故在此特为百拜,再邀众位英雄与我同谋大事!”

“愿为先生座前驱使,千难万险,在所不辞!”

一时间,台下众人也纷纷起身。便同雪棠对面站成一片,更教轰然作答之声不绝于耳。

雪棠心情大好,请大伙儿重新落座。可转眼间又将笑容收敛,皱着眉不知在想何事。

骆忠察言观色,循着主人目光一望,而后上前同她小声耳语数句。

雪棠听罢微一怔神,似乎有些意外。俄顷收敛心迹,颔首示意骆忠退下,自己则半侧着头,眉宇间一副意味深长。

“想不到如在下这等寡德鲜能之人,今日竟能亲眼一睹仇堂主英雄气概,当真何幸如之。”

仇以宁岿然端坐,就连刚才众人起身之际,也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听闻雪棠此话,她不由冷冷数声清笑,抿下一口茶去,徐徐寒声道:“区区微名不值一提,仇某此次所以前来,也正同他们其余之人一样,乃是……”

“仇堂主不必言明,且让在下先来猜上一猜。”

仇以宁话未说完,雪棠却忽眨动双眼,连声将其打断。仇以宁虽暗觉不满,但也确想知道眼前这位雪棠先生究竟能有几分本事,当下便不再多言,且听她又会说出怎样话来。

雪棠大喜,只稍加沉吟,便脱口而出道:“早前楚家联合天下诸派围攻青城,致使贵派损失惨重,就连令师鲜于前辈也都不幸仙逝。”

“如今数月已过,贵派却迟迟未见对此有所回应。此次仇堂主不请自来莅临鄙馆,料想便应当是同此事大有相干的吧!”

“雪棠先生料事如神,真教仇某佩服之至。”

听到恩师之名,仇以宁脸上终于稍稍变了颜色。将那杯盏随手放下,喟然感叹道:“本教蒙创,家师身死。璇烛身为教主,本应率属下报仇雪恨,讨伐奸徒。可他却胆小如鼠,非但自己不肯下山,更明令我等不可擅自行动。”

“家师厚恩,仇某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既然留在青城山上报仇无期,倒不如就此出来自立门户,也算对得起恩师昔日养育栽培。”

“原来想要为鲜于太师父报仇的并非只我一人!此事若真能有仇师叔相助,那也定然事半功倍!”

少卿藏身人群,听罢不由心潮澎湃,只道向楚人明讨还血债之期业已指日可待。可等稍后略微平复思绪,却又顿觉个中实则大有蹊跷。

一者,仇以宁性素沉着,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如此意气冲动之人。何况即便她当真急于报恩师之仇,又为何会特意将文鸢带在身边?看来这其中诸多隐情,恐怕也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

“雪棠惶恐,早年也曾幸与鲜于前辈有过数面之缘。”

“老前辈武功盖世,挥斥八极,当真是天下无双的英雄豪杰!”

雪棠慨然长叹,同样因鲜于承天之死颇为唏嘘不已。转而神色一敛,看似漫不经心道:“仇堂主当世高人,方才在下冒昧调弹一曲,不知对此以为如何?”

“这……”

仇以宁似乎略觉意外,微微思忖片刻,沉着声音道:“仇某一介江湖武人,对这等风雅之学从来一窍不通,只怕先生这次却是所问非人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在下太过唐突了。”

雪棠脸现玩味,换了另一只手支在腮边。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说来此曲也同贵教中人颇有渊源,只是……”

“唉!物是人非,其又何言?”

仇以宁眉头大皱,心道纵观青城山上固多能人异士,可若说有谁精通音律,那便只有……

清风徐来,轻响暗叩。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忽见两扇殿门被人轻轻推开,从那缝隙之间倏地闪进一条曼妙身影,正是楚夕若终于姗姗来迟。

此刻她已将先前遮在脸颊上的面纱除去,露出一副可堪天人似的绝美容貌,一袭水色罗衫笼络周身,更显清丽不可方物。

眼见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自己,楚夕若不觉格外难以为情。一俟认明少卿所在,忙逃也似的快步赶去,坐下后又把一颗脑袋埋作极低。

“好俊俏的小姑娘!来来来!你先站起身来,教我好生看一看你。”

雪棠见状一怔,随后笑意盎然,频频招手示意她上前几步说话。楚夕若初来乍到,一时自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满脸局促望向少卿,又在他手臂上暗暗一捏。

“我明白啦!二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料想也定然是交情甚笃了吧!”

雪棠老于世故,一望便将二人关系了然于胸。一语甫歇,遂又紧跟揶揄道:“不过小姑娘你生得这般标致,若是对这小子青眼有加,那可真是他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啦!”

雪棠说完,周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少卿丈夫胸襟倒也罢了,楚夕若却免不得愈发扭捏,脸颊通红似欲滴血,仿佛遭人点中穴道般一动也不敢动。

“我看这位小妹妹脸皮实在忒薄,先生还是莫要再拿她来说笑啦!”

辛丽华坐在近前,见状忍不住扑哧一乐,笑吟吟开口打个圆场。

雪棠微微颔首,朱唇轻启,又对众人道:“诸位舟车劳顿,一路远来辛苦。眼下天色已晚,在下已特命家人略备薄宴,还请大家开怀畅饮,今晚大可不醉不归!”

江湖中人大多嗜酒如命,闻言喜不自胜之余,无不起身轰然称谢。雪棠面不改色,对此全都坦然受之,又向骆忠遥遥使个眼色。

骆忠会意,肃然应诺。右手轻轻一挥,顿教堂中纡瑟乱耳,和弦并奏。丝竹交鸣间,自有一众婢女奉上美酒佳肴,各类菜品奢靡繁费之巨,饶是楚夕若见后亦觉目不暇接,于暗地里啧啧称奇。

觥筹交错间,不迭有人起身敬酒。无外乎是来奉承雪棠先生纵横捭阖,教人好生佩服不已。

雪棠手托芳樽,一一举杯为应。如是几度推杯换盏,她原本白皙如雪的脸颊早已略微泛起些淡淡红晕。青丝拂面半敛玉容,便慵慵然斜靠在椅背之上。只是这番酒醉微醺之态既在眼前,于人看来反倒愈添风姿绰约,别是一番缦丽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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