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庞然大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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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怨我们有什么意义?你们做事是在办公差,我们做事也是在办公差。甚至于,怨多了,还气坏了自己的心窍……但有一事,我是不吐不快……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怨是从哪来的?”

詹仲达迎着盐警们要杀人的目光,淡淡道,

“其一。我们都是在办公差,你们怨烦,我们这些办公室走出来的佐治员成天跟着你们跑,难道就不怨烦嘛?可我们有一百块银元的外勤津贴……你们没有,你们只有一句‘保境安民’。

暴雨天,二十号人死了四个,重伤一个……如此危险,这么辛苦,还被人限制,却一角钱的津贴都没得多……这怨不到我们头上吧?这是你们的上峰不作为!”

常英默然着,未发津贴,这确是他的疏忽。他不出声,其他盐警纵然心里感觉不对劲,也不好开口骂回去的,只能哥几个嘟嚷嚷几句。

詹仲达的语气越发放肆了,

“其二。我在你们这跳了这么久,你们个个拿枪,我又是个文弱书生, 万一你们来个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他看了眼常英, 神色极为认真, “难道我不怕嘛?”

常英不答。

他扭头再看刘建虎, 声音高了一寸,“我不怕嘛?”

刘建虎也不答。

又看冯成贵, 声音再高一寸,“我不怕嘛?”

冯成贵还不答。

最后不知为何,詹仲达看了眼吴青, “我真不怕嘛?”

他没等吴青作出反应,轻笑一声,“我是真不怕呀!不全是因为有常副官撑腰,更是因为,我没家人的。”

詹仲达好像还很得意,

“父母俱亡, 不曾娶妻, 不曾生子,毫无负担。你们就不一样了, 除去几个小年轻, 大部分人到到中年, 上有老下有小, 一家子人等着自己去养活。

先不说揍了我们佐治员, 常副官可能会施压,扒了你们差服,一家人衣食无靠。

偏偏你们自己除了会打, 没别的本事。到了社会上去,就算去卖命, 一个月都赚不到几块钱。

只有缉私二队这里, 也是卖命, 但一个月能有大几十块银元, 所以队长叫你们忍, 你们就要忍,队长叫你们雨天办差,你们就得雨天办差。吃人饭, 办人事嘛,要是不办, 就没这碗饭吃了。

你们本可以消极怠工,无声对抗, 但你们队长好像心里装着黎民百姓,就装不下你们这帮兄弟了?这就是你们怨气来源的第二个方面……”

詹仲达斩钉截铁,“你们上峰之恶!”

颠倒黑白,玩弄是非,文人最擅长之事,道理不一定经得起细究推敲,但这当头,只要进了人耳朵,歪理也是理,能挑拨几分,就挑拨几分。

势就是这样一点点撩拨起来的。

这是詹仲达的想法,也没错,此时已经有几个盐警看常英的眼神不对劲了。

但更多的盐警是高声的污言秽语怒斥了过去,

“戳你娘啊,少在这信口雌黄,你们办的癞事,还想往我们队长头上扣屎盆子?做梦!”

“别听他们废话了,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揍他们!”

“就是,弄他娘的。”

夹在盐警中,吴青也义愤填膺的怒骂了几句。但暗自里,没有表面上的怒目,而是相当冷静思索。觉得这詹仲达说这一番话,绝不是和之前一样的单纯嘴贱,恐怕还有后续。

事态在一名盐警拔出手枪后升级。

咵一声轻微的扣动小击锤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却显得那么清晰。

脾气暴躁的冯成贵, 抬枪指着詹仲达, 他还没说话。

早有准备的佐治员们,却也一个个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盐警们一看,这还得了,立刻刷刷刷回以接连举起的枪口。

虽然有几名佐治员看着盐警方从前排人腋下, 肩上, 腰侧挤出来的,密集的,黑洞洞的枪口。

额头上冷汗直冒,拿枪的手也是抖个不停,但没一个放下了枪。

也不知道常副官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区区三人宽的木地板走廊上,两方人马间隔不到一米,二十多支枪。

这么窄的地方,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枪。

无论是偏文弱的佐治员们,还是个人实力强悍的盐警们,都不可能躲得开子弹。

枪械这种东西就是这么霸道,一块铁,几块铜,一小撮火药,轻松抹平一个武师几十年的努力。

这也意味着,一但有人开枪,走廊上活不下去几个人。

吴青心里一抽,下意识想找个遮护的地方,但卡在盐警之中,是不好后退避让的,只好按捺住心思。

走廊尾段,正在探头探脑,看着走廊里状况的老医生和林英娘两人吓得尖叫一声,退回到房间里去。

记者沈义民被吴青告诫一番后放走了,但老医生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林英娘暂时无处可去。便都留在了这里。

还好双方领头的都没有火并的意思。

常英冷冷瞥了詹仲达一眼,反倒更凸显詹仲达的镇定,或者说,有恃无恐。

詹仲达是佐治员中唯一一个没掏枪的,他双手负在身后,浑身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狼狈,却自有一番气度,无视常英眼中的冷意,朗朗开口,

“我还没说完。你们怨气来源之其三。

便是你们盐警,本来有一些特权,嗯,为了办案之便利嘛,无可厚非。而且你们也是卖命的活,光给钱不太够的,有点特权,情理之中。但我们佐治员来了之后,这些个特权,你们是一个都不敢用。

何以我们佐治员,监视你们,咄咄逼人;你们办差,唯唯诺诺?为何?

因为我们背后是常副官,你们背后是你们缉私二队队长,是榷运局局长!

我们的上峰有能耐,你们的上峰没能耐,就这么简单!”

说着,詹仲达伸出了三根手指,“上峰之不作为,上峰之恶,上峰之无能,这三样,才是你们过去一周,被我们佐治员,死死压制的根本原因!

而且可预见的,往后去,你们的上峰不会变,你们的处境也不会变。不会有特权;不能有脾气;你们就还会和这次案件一样,每出一次外勤,就有二成的伤亡,你们的的家人就有二成的概率,衣食无靠。”

“你们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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