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羽过往篇（一）（1 / 2）

在一个较为平凡的小山村里，一户人家坐落在山脚下。极其偏僻，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群山环绕。

只见其平房楼顶，水泥墙。旁边瓦片顶，石砖横梁。

天微亮，便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格外热闹。

见房檐上挂着红布，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原来是在为新房办酒，亲朋好友前来祝贺。

城市办酒多在收礼，重排场。

农村办酒多在热闹，重礼节。

这挂红布也颇有讲究，需要请一个风水大师。看其风水运势，生辰八卦。卦象相服，德高望重之人才能为其挂红布。

亲朋好友要为其送糍粑，在糍粑上，用红笔写着各种祝词，画上花纹，以示祝福。

待下午吉时到，将其切成小块。从房顶扔下，楼下众人纷纷你争我抢，讨个喜庆。

‘啪叽’一声传来，原来是襁褓中的女孩，过于顽皮，将手中喝完的奶瓶子扔掉了。

只见奶瓶子碎了一地，旁边一个身形较为矮小，身着简陋。短头发，眼角已爬上些许岁月痕迹。姓为李，村中人称其为李姐。

李姐边打扫碎片边说：“这孩子，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这奶瓶子多贵啊，次次都扔碎。”

旁边一个岁模样，头发上已经渐渐由黑色变为白色了，头上包裹着一块布。也不知为何，这是她们老一辈，一贯的装扮。

因为她姓周，也算村里较为年长的人。同辈的人称其为周大姐，晚辈称其为周奶奶。

周奶奶抱着孩子说：“孩子还小，顽皮了些也属正常。”李姐清理好之后说：“妈，你先将她抱回去吧，这边吵闹，没有时间顾及她。”

周奶奶收拾收拾后，将小孩抱走了。路上遇到各种亲戚朋友，他们总会给周奶奶问好。

“周奶奶，上哪去呀。”

“周大姐，又带孙女呢！”

“……”

周奶奶走了一段路程后，就到了一个木墙，瓦片顶，整体呈现黑色的房子。年代久已，经过风吹雨打，略显破旧。

里边还有许多大的木头支撑着房屋，下雨时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旁边有一户人家，与其房子连在一起，是相通的。听说是之前没有房子住，两家人都没钱修建房子，便一同修了，一同住的。

看着现在只剩下房梁的破旧屋子，房顶的瓦片散落一地，碎成了各种各样的样子。支撑房子的房梁，有的还在屹立着，有的已经瘫倒在地了。

里边遍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蜘蛛网，有的破旧，有的崭新，有的都是小虫子，有的都是小破洞。

望着眼前场景，我总是回想起妈妈说起，曾经她们在这里的欢声笑语，以及各种心酸往事。

现在的我还不太懂这些，只在乎行为上的对错，与自己当时的感觉。

妈妈是一位极其温柔，善良贤惠的女子。个子骄小，短头发，满脸沧桑。自记事以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长发的样子。妈妈一直都不喜欢我剪头发，将我的头发留得长长的，为我编辫子。

听她说是因为家里贫困，需要每天起早干活，为了方便，将其剪掉了。谁曾想一剪便是一辈子。

爸爸是一位不善言辞，埋头苦干的男子。身材高大，小寸头。他的小拇指断掉了，双手上边满是老茧与疤痕。曾经是一名木匠，时不时能够在家里面看到他捣鼓木材。

爸爸在家里排行老三，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村里的人便叫他三哥。

我小时候不懂事，每次看到爸爸没有小拇指，都会有点嫌弃。因为别人的爸爸都有，就他没有。其他小孩都说我爸爸是残疾人，我却无力反驳。

后来长大了，经过了解，得知爸爸是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将手指生生弄断了。由于时间过得太久了，没有钱，便也接不上了。

爸爸和妈妈是因为家里招亲在一起的。并无感情基础，他们也从来不睡在一起。

姐姐说以前家里贫困，经常饿肚子，没饭吃。生病了没有钱去医治，导致舅舅都英年早逝了。

剩下我妈妈和已经出嫁的小姨。

妈妈的一生都在忙碌，每天奔波在田间小路上。与锄头，镰刀，稻谷为伴。

小姨则过得非常快乐，每天都同朋友欢声笑语。经常出去游玩，享受生活。

爸爸家则是由于孩子太多，无暇顾及。爸爸又是三子，卡在中间，不得宠爱。便被入赘到我家了。

现在想想爸爸也是非常不易，为他感到心酸，也明白了爸爸曾经为何日夜酗酒。

爸爸与爷爷非常不合，经常时不时的吵架，甚至打架。在我的印象中，童年都是在争吵中度过的。

今天我家又格外的热闹，许多人齐聚我家。但此时并没有喜事，而是我爸爸同爷爷又吵架了。

弱小的我，只能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今天爸爸又出去赌博喝酒了，回来同爷爷大吵了一架。

爸爸喝得摇摇欲坠的，一直与爷爷争执，时不时还大打出手。旁边的人拉都拉不动，我并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吵。

我很想上去阻止，但是我的脚却一点也动不了，心里十分担心，十分害怕。

‘哐嘡’一声将我吓了一大跳，只见奶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自己的头撞在了破旧的木门上。

顿时她的头血流不止，木门上都是血迹。包裹头部的毛巾都染上了鲜红的鲜血。

我立马就吓哭了，张着大嘴嚎啕大哭。由于我是奶奶带大的，看着奶奶受伤了，恨不得冲上前将爸爸打一顿。

在我心里，这一切都是爸爸惹的祸。

众人都在忙着拉我奶奶，避免她再次撞上木门。只听见各种嘈杂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周奶奶，有事好商量。”

“周大姐，别拿身体开玩笑啊。”

我妈妈则急忙拿着毛巾给奶奶擦拭伤口，边擦边说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只见奶奶双手用力的拍着大腿，哭喊道：“都是我的错啊，招了你这么个女婿啊……”

场面十分混乱，妈妈也无暇顾及我。瘦小的我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不敢动弹，无人搭理。

耳边尽是嘈杂的吵闹声与劝告声。

“好了好了，别打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

“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

“……”

吵闹声久久不能停息。

之后，爸爸将钱输完了，便偷偷的跑到外地打工。一声也没有告知家里，奶奶得知后，便不让我叫他爸爸了。自此以后，我便没有喊过爸爸。

由于家里贫困，没有电话，每次爸爸来电。村里的人都会跑到我家来说我爸爸打电话过来了。

每每来电话，妈妈就会带着我前去接电话。妈妈每次接电话，都还是会非常关心爸爸在外状况如何。

当爸爸问起我时，妈妈便将电话放在我的耳边。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到电话里爸爸沧桑的声音呼喊我：“欢喜，欢喜喊爸爸！”

我的喉咙犹如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迟迟发不出声音。妈妈在我的旁边说：“快喊爸爸呀，傻孩子，爸爸给你打电话呢。”

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其实心里十分想喊，但是嘴巴像张不开一样的，不受控制。

听着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妈妈将其缓缓放下，我的心却空空的。其实我的内心是多么的希望电话能够再次响起。

后来妈妈还怪我，不懂事。生气的说：“哎，你爸爸将你辛苦的养这么大，叫你喊一声爸爸，你都不喊。”

听着妈妈的教训，我心里十分憋屈。

一脸纳闷，心想：要我不喊的是你们，说我不喊的也是你们。

因此我从小便不爱说话，不爱表达。以至于我长大了以后，一直都不爱说话。

还记得有一次，我非要买糖果。妈妈哄了哄我，我还是要买。

于是妈妈一把将我拎起，拿起旁边细小的竹鞭子。鞭子在空气中滑过，能够听到鞭子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妈妈挥舞着鞭子，一鞭一鞭的打在我的背上说：“叫你不听话，还听不听话了……”

我只感觉背部火辣辣的疼，像被火焰燃烧了一般。旁边坐着的爷爷，哥哥都不管我。

村里的一个奶奶正好来我家玩，见我妈妈打我，便将我抱起说：“别打了别打了。小孩子嘛，不懂事，说说就好了。”

我一直就喜欢这个奶奶，总是一副笑容，看着就非常慈祥。

晚上回到房间，我都不敢用背贴着床。人已经睡着了，但是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抽搐着，久久不能停息。睡梦中，好似有人掀起我的衣服说：“都打红了。”

第二天，我便没有再搭理我妈妈。妈妈见我不搭理她，也不主动同我说话。

直至好多天后，要去上学，搜寻了半天衣服未果。在堂屋踱步良久，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挣扎了许久后，还是鼓起勇气喊了：“妈，你给我买的新衣服在哪呢？”

妈妈便温柔的回道：“在你房间呢，那个柜子里边，打开就能看到了。”我便急忙跑去将衣服穿上。

回到堂屋时，妈妈将已经做好的早餐端给我说：“快点趁热吃吧，吃完了好去上学。”

我接过早餐，幸福的吃着，心想：同妈妈说话就是好。终于和妈妈说话了，可憋了好久，难受死了。

吃完便满心欢喜的上小学去了。

在学校，看着同学们欢声笑语，我自己默默的坐在一旁，无人搭理。

老师只喜欢成绩好，调皮活泼的孩子。

我内向也就算了，成绩还不怎样。上数学课，老师抽背乘法口诀，我十分不幸运的被抽中了。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二三得……”卡壳了半天，不是忘记，就是背不流畅。老师又拿起小竹鞭打了我的屁股。

我兴高采烈的去上学，满脸惆怅的回家。

回来后见外出多年的爸爸回来了，还买了好多好多没有见过的水果和糖果。爸爸想过来抱抱我，我却下意识的躲开了。

爸爸将水果递给我说：“欢喜，爸爸给你买的水果，赶紧吃呀。”

我紧紧的将双手拽着，握成一个小拳，迟迟不肯松开。只因奶奶的一个眼神，我便不敢吃，不敢要。

看着哥哥姐姐在一旁吃得很开心，我内心也十分想吃。妈妈死活硬塞在我的手里说：“这孩子，你爸爸买的，咋不吃呢？拿着，一会吃。”

我捏着浑身毛茸茸的水果，迟迟没有下手。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吃。只听哥哥来了句：“别管她，爱吃不吃。”

我便将水果一把扔下，拍了拍手心里的碎绒毛。一句话没说，看着他们快要将水果吃完了。心里十分不快活，瞪了哥哥一眼后，便起身回到房间。

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从小与外婆睡在一起。十分向往能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每天幻想着将自己的房间装扮得十分好看。

每次想起，脸上就掩盖不住的兴奋，就好似我马上就要去装扮房间了一样的快乐。

第二天被叮咚叮咚的闹钟叫醒，起床了之后，家里并没有人。

妈妈他们一般都起得很早，每天天微亮，他们便起床出门了。要出去割草喂家禽，去晚了便被人家割完了。

今天快要迟到了，我便没有在家自己煮早餐吃。一路上饿得慌，只感觉肚子特别特别难受，嘴巴里的口水一个劲的往外冒。

我看见路边上卖包子馒头的叔叔，实在太饿了，我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挣扎了半天。

终于凑上前去，踮起脚尖，鼓起勇气小声的说：“叔叔，能够给我赊一个馒头吗？我太饿了，到时候我让我妈妈来给你付钱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如何开口的，心里还十分担心，叔叔会不会赊给我。

叔叔人非常好，二话不说给我装了两个又大又白的馒头，馒头在透明的袋子里都装不下了，叔叔将其递给我说：“来，拿好啊！”

我伸着小小的双手，接住那热腾腾的馒头。对叔叔笑了笑说：“谢谢叔叔，我明天就让我妈妈来给你钱。”只见叔叔对着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馒头刚刚出锅的，还有些许烫手。我也顾不上什么，上课快要迟到了。我就边走边吃，大口大口的咬着白白的馒头。

以前从来不吃馒头的我，此时此刻觉得这个馒头真的好好吃。

由于馒头实在是太大了，我没有吃完，剩下一个在袋子里。我拿着馒头一晃一晃的走着，本来想将馒头放进背包里的。

突然感觉自己的袋子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乍一看，原来是一只大黄狗。

只见我的馒头连同袋子，一起被大黄狗叼走了。大黄狗在前边摇晃着尾巴，一摇一摆的走着，还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

我当时心里十分气愤，但四周人非常的多。我也没有说什么，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与它计较。

到学校门口了，已经听见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我顿时心里慌了，又不敢跑，紧紧的拽着书包的背带，就那样快速的走着。

走到教室门口，看到门紧紧的关着。听到里边传来了老师上课的声音，我十分害怕，不敢上前推开门。

这时我一个同学也迟到了，是一个男同学。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一把将门退开，大声的说了句“报告！”老师没有回头，说了句：“进来！”便进去了。

我还在外边站着，看着远处一个老师朝着我这个方向走来。

我就急忙跑到门边，慢慢的将门推开。一只手搭在脑门前，做出敬礼的姿势，小声的说了句：“报告。”

老师好似没有听到，一直在给同学们讲课。我又小声的说了句：“报告。”同学们见到便都在忍不住的笑。

老师见情况不对，便转身看了看我，随后又看了看手表说：“这都几点了，你才来呀。你看看都迟到十几分钟了。旁边站着！”

我将门轻轻搭上，小步慢慢的挪到一旁，就一直站着，下边的同学就一直在偷笑。

快要下课了，老师才对我说：“回座位上吧，下次不许再迟到了。”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到桌位上坐着。以至于后边我上课要迟到了，我便不去学校了。直接同妈妈说肚子不舒服，不想去了。

我的同桌是一个男同学，他十分调皮。特别喜欢欺负我，每次都只给我留一小点位置。

我们的课桌都是连起来的，他还在桌子上和椅子上都画了一条三八线。只要我一超线，他就拿小刀吓唬我说：“你又超线了，下次你再超线，我就用小刀划你的手。”

我当时心里十分害怕，但又不敢吭声。

下课了同学们都在你追我打，就我一个人默默的趴在桌子上，同桌调皮出去玩了。我每每超过线了，都要四处张望一下，看看他有没有看到。

不久，上课铃声响了。过了一会，语文老师踏着她的高跟鞋‘咚咚咚’的走了进来。

喊了一声“上课！”，我和同学们都纷纷站了起来，老师说道：“同学们好！”我们便回到：“老师好！”

老师将书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说：“大点声，没吃饭啊！重新来一边。”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随后我们又重新大声的说了一遍：“老师好！”说完便鞠了一个躬，老师说：“坐下！”我们才纷纷坐下。

老师先进行了听写，讲台下有的人在做小抄，有的人在急忙背。而我在那看了半天，手在桌子上比划了半天。等到正式开始听写的时候，我总是不会写。几乎每次听写，我都不及格。

今日轮到我们组扫地，我总是拿着一个扫把在那认真的打扫卫生。有的同学偷懒，有的同学直接不扫。

这种无人搭理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有一次，上班主任的课，我当时看了一下窗户外边。班主任从我旁边经过，用手在我的脸上用力将我的头掰了过来说：“一天天上看看哪呢，看黑板啊！”

于是我的脖子被扭到了，有一根筋扯着。好长一段时间就歪着头，十分难受。轻轻一动，便很疼。

回家奶奶看到我这幅模样，便同我问到：“你这头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学校被人家欺负了？”

我脖子也动不了，歪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此时只想赶紧告诉妈妈，让她去给老板钱。害怕妈妈忘记，我同妈妈说了好几遍。

妈妈生气的说：“这孩子翅膀长硬了哦，还敢出去赊账。”妈妈口头上虽然对我有责怪之意，但是后边还是悄悄的去将钱付了。

第二天，奶奶便冲到学校去，找老师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