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刃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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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突进,生死战阵。

拓巴升打马紧跟,神情恍惚,惊愕不已,自己往日所训之羽翎,皇家仪仗而已,若对阵如此骠骑铁军,一击之下,即为齑粉。

六千铁军,轻装轻骑,马不卸鞍,人不歇脚,一路狂奔,每两个时辰,休息一刻,士卒饮水,马喂草料。

天黑扎营,早有提前赶到的伙夫埋锅造饭,众军饱餐一顿,即命严禁灯火,倒头早睡。第二日天色未明,便擂鼓起身,吃饭开拔。

大军整肃,无一人掉队,泼风般向边境奔去。

伍国定大惑不解,问文锦:“为何行军如此之急,若有紧急军情,为何又耽误三日?”

文锦策马扬鞭,笑道:“我若早出,宴军知之,必龟缩退返,何以诱敌前来;现宴军距我边关,已不足十日里程,故此疾行,一则拒宴军于国境之外,二则不给宴军间谍报信之机。”

伍国定听完,脑子有点乱,提前到达,吓跑敌人不更好吗?如此这般,好似专为与人偶遇一般!

七日之后,大军到达饮马峪。

文锦下令,于路结寨,坡顶扎营,并派出哨探,一面打听宴军行程,一面查勘边境地形。

拓巴升坐于营帐之中,浑身疲累至极,他已是待罪之身,没有护卫,没有从人,一切饮食起居,均需自己打理。

面前摆着粗鄙的食物,难以下咽,军士皆已看出他与慕华将军有隙,虽不刻意相欺,却也面露鄙视。

他武人出身,身体强健,但一来年岁已大,二来养尊处优,酒色财气,又疏于操练,早已体虚,这一路急行军,让其筋软骨酥,力不能支。

他回想自己这一生,简直荒唐至极,莫名其妙作了死局之子,终将被格杀出局。

他苦笑一声,已无惧生死,只是每每想到儿子,就心如刀刺,原乡何辜!自己死后,他还将被人唾弃。

他泪如雨下,悲愤不已。

“拓巴升,前将军有请!”

他心中一颤,陡然惊醒,两腮肌肉暴抽。

当初,自己是卫尉大人,对方是慕华文锦;

如今,对方是前军将军,自己成了拓巴升。

虽然心中早有预备,可真的直面死亡,还是恐怖惊惧。

慷慨悲歌易,从容赴死难!

一路浑浑噩噩,来到将军营帐,营帐四周,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他心中明白,死期至也,竟突然神定。

军士推他进帐,便远远退去。

帐中灯火通明,文锦孤身傲立,双手按剑,垂剑于地,冷冷看着他,眼中并无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是要了结一件早该了结之事。

见他进帐,文锦沉静似水,语气如冰:“拔刀!你若胜我,我便饶你!”

拓巴升惨然一笑:“擅杀皇室近亲,你不怕获罪?”

文锦轻蔑一笑:“军中杀人,如割草芥,我一声令下,何人敢泄露实情。”

拓巴升反而镇定:“我不与你搏杀,你若善待原乡,我不恨你。”

文锦恨恨说道:“看原乡情面,我留你全尸。”

拓巴升双手一拱:“如此,谢过了。” 言罢,他突然拔出腰间长刀,横刀于颈,便要挥刀自刎。

文锦眼疾手快,身形前移,重剑出手,击落其手中长刀,嘴里阴冷笑道:“你落入我手,还想自刎了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

他挺剑直指拓巴升咽喉,喝问道:“当年暗通宴国,劫掠宇文燕,截杀我等,是否你之所为?”

拓巴升脸色死白,双眼死灰,颤声说道:“截杀于你,是我之命令,暗通宴国,却是管家所为,他是宴国暗谍,我并不知情。”

说完,他突然纵身前扑,咽喉对准文锦剑尖,迎了上去,用力甚猛,身形迅疾。

剑刃锋利,穿过喉间软骨,夺喉疾进,文锦错愕之间,剑刃好似划过柔软的丝绵,剑走帛裂,音如和弦。

拓巴升以喉夺剑,透剑而行,竟逼至文锦面前,他咽喉被封,气不能继,口中喷血,含混不清说道:“宇文府中管家,乃太尉深喉。”

文锦汗毛倒竖,脱口问道:“为何告诉我?难道你还想害人?”

拓巴升眼中竟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我不恨你,愿你善待原乡,愿你杀尽恶贼。”

耗尽最后一丝生命,他眼中亮光一闪,便缓缓闭上,身体顺着剑刃,软软滑了下去,倒地之时,剑已出颈,颈中之血激射而出,洗涤脚下土地。

他终究用鲜血,洗刷了自己的罪孽。

文锦身体发虚,意识模糊,眼前又闪过那道红色的血雨,脑中浮现母亲欣慰的笑意。

沉默良久,他方对帐外大喝一声:“伍国定!”

伍国定已于帐外守候多时,应声入账,却听文锦交待:“派人将拓巴升尸首送回平城,交给拓巴原乡,就说是我杀的,待我回师,自有交待。”

伍国定大吃一惊:“军中杀人,再平常不过,一声暴病而亡,便死无对证,何苦自揽其罪?”

文锦眼神幽幽发光,叹了一口气:“原乡是我兄弟,不忍相欺。”

伍国定这才应声道:“如此,将军放心,三军皆是死士,若有一人走漏消息,我屠他一门。”

文锦紧绷之心,至此方始松弛,笑对伍国定道:“今晚三军饱餐一食,明日准备接敌厮杀。”

伍国定浑身振奋:“是否宴军已到?“

文锦缓缓点头:“哨探已报,宴军明日入我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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