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外来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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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有些抵触这位上位者,然而柳苏不能再拖:“是我的师兄柳苏,他被火弹打中,失血严重,恐怕不能再拖。还请少家主帮助。”

九山明的目光落到他扛着的男子身上,下意识皱了下眉,朝门口一退:“外头有这群人带来的车,你们将就用吧。”

江砚便扛着柳苏跟着大家往光亮处走去,九山明带来的人已经在车前等候,在坐进车辆之前,江砚突然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抵达了温暖而有活气的太阳之下,只有九山明纤瘦的背影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黑暗中。

“她不需要队友吗?”江砚听见姜羚问出这话,冥冥之中也问出了他的心声。

“谁知道呢?少家主她,一直都独来独往的,再说她那样强悍的人,谁配和她一道呢?”谦子顺理成章地开口,这似乎在九山家成了一个定式:九山明是不需要队友的,也许也不需要朋友,因为她足够强,大家都只配抬头仰望她。

江砚若有所思。

为防路上有反新人类组织埋伏,九山家的人特意绕了许多歪路,费了一些功夫才回到驻地。驻地外围又堆积起更厚的一层骨肉血块,各种畜生、反新人类成员和评审会军队成员的尸体交叠在一块,幸存的人正费力地试图将他们分开。

上尉受了伤,医疗人员正在给他包扎。他的副官带着大家分别去了医疗中心和酒店,江砚洗了个热水澡,疲惫地倒在松软的大床上,甫一闭眼,那些经历的蝶群、猎犬的血盆大口、擦着他的脸飞过去的火弹、柳苏倒在血泊里虚弱地望着他的眼、瞄准对方时一切都清晰起来的感觉……他突然直冒冷汗,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杀人了。

哪怕这种行为是评审会法则允许的、哪怕对方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敌人……然而他杀了人的行为是事实存在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就那么,毫无怜悯之心,甚至也没有任何同情、任何犹豫地,就那样把人给杀掉了?

他感觉到很冷,浑身都发寒,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和那些在审判仪式上如踩死蚂蚁一样草菅人命的人一样?那些从小学过的先人仁义之道……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抛掷于脚下了?

侍从送来食物和干净的衣物。江砚正想吃一些垫垫肚子,然而看见那洁净无瑕的白盘子里牛排上暗红色的酱汁,他一下子幻视成瞄准镜里猩红的人像;倒出茶壶里的红茶,茶液在杯中摇晃,他又从这茶液里看见柳苏的鲜血沾了他一手。

他一阵反胃,猛地从床上起身,冷不丁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狂奔到洗手间,双手撑着抽水马桶就是一阵干呕。

之前他乞求从别人的枪下保全小命,现在他却毫无畏惧地夺走了别人的生命。

他的头脑恍恍惚惚地,有如撕裂般疼痛,腿肚子直发软。

江砚如行尸走肉般,不记得是如何从厕所洗干净脸颊和口腔,又是如何挪回被窝的。他只能克制不住地将自己深埋于大床的一角,紧紧地裹着被子,努力以此来稍微驱散身心的寒意。

他反复惊醒,梦里看不清脸的亡魂在朝他招手,怀里的柳苏渐渐失去气息。

“江砚?江砚!醒醒!”

江砚被人摇醒。

他想坐起来,然而全身乏力,喉咙也痛得厉害,声带嘶嘶地颤动几下,终于一个完整的音节也没发出来。

眼前的人影交叠又错开,终于慢慢合成了一个清晰的人像。

姜羚坐在他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闻起来像是药汤的东西,她后面站着九山云松和头上缠着绷带的九山瑞昭。九山云松把他扶起来,使他能够靠坐在床沿:“江砚,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昨天晚饭他们叫你就说没有回应,今天晚饭也是如此,我们怕你出什么事儿,让人拿钥匙开了你的房间,才发现你发烧了。”

“我发烧了?”江砚喃喃道,脑子里像是浆糊一样胶着,没有容他思索的余地。

“可能是觉醒的后遗症,当然也可能是,”九山云松顿了一下,从姜羚手中接过药汤,委婉道,“你今天做的事情……和你之前所接受的教育相悖,受了刺激,加上过于疲劳,才发的烧。”

“先把药汤喝了,之后一定要吃点东西,我待会儿让人给你煮点白粥,配一些小菜,看你吃下去。”九山云松朝瑞昭等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少家主已经把人都带回来了,具体情况等你好些再同你说,叶导他们也很担心你,总之你先调整过来。”

“九山队长,我杀了人。”江砚声音嘶哑着,不知所措地盯着九山云松。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江砚接过药,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灌的,将那药汤尽数喝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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