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2 / 2）

方衡易站了起来，搁了筷子，对张娅秀说：“妈，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

“方衡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方伦也站了起来。

“听懂了，但我不想。我偏要去霍霍温老师家的孩子，指不定哥哥也喜欢我呢？”

“你要不要脸啊方衡易！”方伦气得胸疼，“你自己有病就算了，还想带别人入歧途？我让你滚回家里住你听到了没有！”

张娅秀焦急地拍了一下方伦，说好的好好说话呢！怎么又说这种话来！明明是担心儿子在外面受委屈，吃住不好，想让他回来住，结果一开口就用命令式的话这么气人！

你自己有病就算了……方衡易听到这句话脑子就嗡嗡的，行行行，我有病，是啊，我什么时候没有病？

他心里也是一堆火烧得正旺，但面上不显，显然在压着：“不了，怕气着您。”

方衡易朝任时而使了一下眼神，又对张娅秀说：“我以后还是少回来吧，省得老让你们生气。”

“阿易，阿易，你还是回来吧。你爸就是不会说话，其实还是担心你的。”

“妈，我们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吧。”方衡易没忍住，冷嘲了一句，“反正我有病，又恶心，哪能让你们强行接受呢？”

“阿易！你说的什么话！你爸爸就是不会说话，他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只是我们一时没想通，也想不明白——”

“我就是那个意思！”方衡易那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惹得方伦更是怒火中烧，“方衡易，你……你要是不改正你那个恶心的毛病，我永远看不起你！”

“我改不了，死也改不了。您爱看看不起，反正我从小您看得起我多少次？”

方衡易顶上还有一个大姐，一个二哥，大姐接了家业，把自家公司弄得风生水起。二哥连跳几级读了博士后直接进了国家科学研究院。

方衡易也聪明，但因为哥哥姐姐在前，他总是被他爸拿出来和哥哥姐姐小时候比，所以他从小就有了逆反心理，跟他爸对着干。

没有大姐会撒娇嘴甜手腕强，没有二哥优秀知礼人人夸，方衡易叛逆地成为一株遗世而独立的奇葩。

他成绩极好，偏偏喜欢翘课打架飙车，让老师头疼不已，次次叫家长。

他长相明明是乖巧干净的那一挂，偏偏喝酒抽烟还纹身。

他理科几近满分，偏偏完全不听老师和他爸的劝告，选择了文科，最后以文科第一上了A大。

他原本可以直接保送，却在高三那年和人打架，直接断送了保送资格。

以上每一件事都让他爸暴跳如雷，想抽他。

“你、你简直心理扭曲了，必须得去医院看看！你别走，你跟我明天去医院！”

方衡易气笑了，指着自己说：“我确实是有病，您看我长这么胖不就是有病吗？”

方伦心里一痛，哑着嗓子说：“我不是说这个！”

方衡易所谓的“病”其实是方伦的竞争对手给他下毒，方衡易阴差阳错帮他受了罪，好在最后救回来了，但自此以后方衡易的身体就开始膨胀了起来。

方衡易也不是怨，就是话赶话到这了。且他其实潜意识就知道怎么说话能刺痛他爸，说出这话也是下意识的。

张娅秀一听方衡易说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心疼得不得了，“别吵了别吵了！方伦，你别说了！阿易，你、你别听你爸瞎说……”

方衡易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狠了，他从来就不是真不懂事的人，要不然他不会还知道学习，给父母留一个对他有所期待的地方。

他爸怎么说他都行，什么有病、恶心、发疯……他更多就是听听就过了，没打算真和老古董较真。但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生气、难过、失望，有了情绪就会想发泄，发泄就有可能口不择言，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头似的说：“算了，不和你们说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但这么大岁数了，别气着自己。大姐和二哥常年不在家，我现在也在外面，你们也注意点身体。”

张娅秀的眼泪哗地落了下来，看看她儿子多么懂事！他们做父母的还不懂体谅儿子！方伦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妈，哭什么啊。”方衡易用袖子给他妈擦了擦眼泪，“行了，我也不在这给你们添堵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阿易，真的不回家了吗？”

“等你们真正接受我这个‘有病’的儿子再说吧。”

“你没病，有病的是你爸！你别听他的！喜欢男的怎么了，怎么就有病了？你是我儿子，你要是有病，我也有病！他也有病！”张娅秀急切道。

方伦心情复杂：“……”

方伦最近也是查了很多资料，知道了同性恋的大概，只是今天被方衡易激得开始口不择言。说到底，方衡易也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想不通。心里的愧疚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但是他又低不下头，只能继续梗着脖子，像死不认错的骄傲公鸡。

任时而目瞪口呆，这形势到底是怎么急转直下的？

【系统：好一手茶艺，易易子绝绝子！】

“妈，距离产生美。我现在外边住一段时间，以后——”他难过状地看了一眼方伦，“以后能不能回家，看天意吧。”

好不容易劝说好张娅秀，方衡易才脱开身离开家。

“阿易，你怎么样？”任时而担心问道。

“没事。”方衡易脸上看不出什么。

“你爸这回是真气狠了。”

“是啊，当着外人的面骂我。”

“哎呀，你要是心情不舒畅，我们去喝点酒？”

方衡易想了想，说行。

“喂？”方衡易坐在地上，靠着墙边，抓着倒着的手机放在耳边。

“阿易，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是良善关心的声音。

方衡易仰着头，闭着眼，脑海里一遍遍重复良善的话，沉默了许久。

“阿易，家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良善咽了咽口水，“我妹今晚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心跳加速。”

方衡易睁开眼顿了几秒，低低笑了几声，说：“哥哥别怕，家门口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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