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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男女之间,是真有所谓缘分这回事的,在缘分的牵引之下,男或女都可以有异乎寻常的行为,全然不受任何力量的约束,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抵挡得住。

在山下以后的生活之中,并不曾为自己当时的决定后悔或感到惭愧,他只是有一次向色说出了当时自己的心情,并且说明,在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连自己也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他对色这样说的时候,是在几天之后。那时,他和色连夜离开了鄱阳湖,仗著色对地形的熟悉,在一处隐蔽的所在弃船上岸,由陆路来到了南昌。一路上,两人在外人的眼中,全然是一对非常搭配的夫妇。

那几天之中,虽然他们行藏隐秘,但是一路之上,茶馆食肆之中,甚至道旁舟车之上,也都听得人们沸沸扬扬的在传说神户丸失踪和三十六名日军潜水员失踪的事情。

直到这时,山下久昭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三十五个队员,连队长在内,在下水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和神户丸一样消失无踪了。

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山下又惊又疑,向色询问:“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捉了我的?”

色摇头不答,山下如何肯休,一再相询,色才道:“我不能说,你若是一定要问,我只有离开你。”

色说得极其坚决,这几天下来,山下和色如胶似漆,如何还分得开。

山下于是把自己内心斗争的那一段经过,说了出来,道:“我视你在军纲之上,在自己生命之上,怎舍得你离去。我不信你会舍我而去。”

色泪水直流:“我自然不舍得,但你若是不收回这个问题,无异是迫我和你分离,我失去你之后,也唯有一死而已。”

色说得认真之极,山下倒抽了一口凉气,自此不敢再提此事。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他在记述中说到这个问题,他说自己一直在想,但一直没有答案,神秘之至,也想不通何以色坚决不肯说。

他认为,色不肯说出来的经过,和神户丸失踪、潜水人员失踪等一连串神秘事件,一定有著关键性的关连。

在看了山下久昭的记述之后,路星辰的看法和他一样,也认为色没有说出来的那段经过,是一个极重要的关键。而且,色是为了什么,宁愿离开山下,也不肯把经过说出来,也是一个极大的疑问。色竟然把这个秘密保守了一生,那么多年一直不肯说,这又岂是没有特别原因的事。

而且,从山下在记述中所说,怀疑有人在偷看他的记述这一点,我可以判断,偷看者一定就是色。色偷看山下的记述之目的,只怕也是想了解山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所保守的秘密,结果当然是否定的──山下一直没能知道这个秘密,他只知道自己的遭遇,却无法知道他是如何被色捉住的经过。

关于这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路星辰问晴子:“你祖父先逝世,还是你祖母先逝世?”

晴子道:“祖父先走,第二年祖母也……走了,他们过世的时候,实在还都很年轻──我的意思是,都只不过五十岁出头,要是活到现在,也只有八十岁左右。”

路星辰再问:“你祖母临死之际,没对你父亲说什么?”

晴子很是佩服地道:“你的联想能力真强。事实是,祖父临死的时候,嘱咐父亲一定要设法问祖母一个问题,令祖母回答。”

沈慕橙道:“自然是问当年发生的事了。”

晴子道:“是,我父亲一直不敢问,一直到我祖母临死前,他才问了,祖母并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但在九泉之下,若是见了你父亲,我一定会告诉他。’──这是我父亲临死之前告诉我的,他这样说:‘我也快到九泉之下与他们相会,也可以知道答案了。’”

路星辰不禁苦笑──若真是要到了九泉之下,才能有答案,那么,这个问题也等于是永远的秘密了!

山下和色两人在中国躲了没多久,战争就结束,他们趁混乱回到了日本,日本在战后更是乱成了一片,要建立完全忘记过去的生活,并不是很困难。

他们的专长是潜水,就仍然以此为业,安定了下来。可是鄱阳湖神秘事件,一直存在山下的心中,所以才有了一代传一代要把神户丸找出来的心愿。

晴子比她的父亲能干,她的父亲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一无所成,或许是由于太短命。晴子却极其神通广大,她化了很多功夫,从事近代的鄱阳湖志研究,搜集了许多资料,给她在资料之中,发现有一个奇人在事后也关心过这件事。

这个奇人,就是沈老大。

晴子虽然知道有沈老大其人,也知道沈老大掌握著不少资料,可是要找到沈老大,也还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她是如何找到沈老大的呢?路星辰和沈慕橙都自然而然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晴子的神情有点迷惑:“我也正想说一说这件事的经过,请两位分析一下。”

晴子说了之后,停了一下:“要从头说起──我在搜集资料时,曾求助于当地的县文史馆,在那里,收获并不多。一日和馆长闲谈,馆长忽然道:‘近几十年的鄱阳湖历史,可以说全在一个老人家的脑中,我曾很多次提议上级请这位老人家来当顾问,好好地充实一下近代鄱阳湖的资料,可惜上级认为没有必要,真是可惜。’我一听得这话,心中大喜,当时就有第六感──我的追寻,可以有大突破了!”

我觉得很奇怪:“难道一个县文史馆长也知道沈老大其人?”

沈慕橙笑:“那‘老人家’自然不是爸,是另有其人。”

我怔了一怔,向晴子望去,晴子忙道:“是,我是先见到了这位老人家,通过了她,这才见到了沈老爷子的。”

路星辰咕哝了一句:“真复杂!”

晴子道:“至今,我还不知道那老人家的身份。”

路星辰大是惊讶──事情一桩接一桩,越来越有趣味,道:“那又是什么世外高人了?”

晴子侧著头,想了一会:“文史馆长指点我去见她,说那是一位老婆婆,一个人隐居在湖上汊港之中的船上,行踪不明,神出鬼没,与外间几乎断绝接触。馆长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了她,闲谈起来,才知道她对鄱阳湖附近的风云变幻,了若指掌,令馆长大是叹服,觉得她是活的历史,极宜派人把她所知的全都记录下来。

可惜上级不予重视,馆长前后也只见过她三次。

晴子一听,这样的一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于是就雇了一艘船,没日没夜的在湖中寻找,虽然犹如大海捞针,但到了第二个月,居然就给她找到了。

晴子在找到那隐居的老婆婆时,正是傍晚时分,暮春季节,在几株大柳树下,柳叶掩映之中,一艘陈旧的木船泊在旁边。晴子的船靠近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自岸上走来,手中提著鱼篓,鱼篓上是几扎菜蔬,还有一只大葫芦,看来很是沉重,想必是盛满了酒,看上去,真如图画中人一般。

那老妇人究竟有多大年纪,还说不上来,只见她走路之时,体态矫健,绝无老年人的龙踵,虽然隔得远,也可知那是一位世外高人。

那老婆婆来到了岸边,一伸手,拔开了下垂的柳枝,踏上了上船的跳板。

晴子早已注意到了,那小船和岸上联系的一块跳板,又窄又薄,长为一丈五六,看来木色残旧,难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那老婆婆才一踏上去,晴子心中便是一凛,一声“小心”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那老婆婆却如履平地,在那跳板上稳稳地走著,一任那跳板颤悠悠地上下弹跳,她却已经轻轻松松的上了船。

这时,晴子的船,船家早已停了桨,晴子吩咐道:“船家,快划近去,我就是要见这位老人家!”

船家是个中年汉子,却把头摇得博浪鼓也似:“姑娘,这位老人家不喜别人打扰,我不能摇近去。”

晴子呆了一呆:“那我有何方法可以见她?”

船家向岸上一指:“我送你上岸,你自己上船。”

晴子心想,那又有何不可,忙道:“快!快!”

船家把船荡了开去,在离小船不远处靠了岸,让晴子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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