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2 / 2）
正踌躇着，顾江海却穿过人群找了过来。
见到戴誉，顾江海张口便：“戴哥，听说打字员考试和我们不太一样，人事科的告诉你了吗？”
“……”宋思哲觑着戴誉，愣，“你不报考洗瓶工吗？”
戴誉挺无语，“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考洗瓶工了。”
“诶，你谁啊？报考洗瓶工呢，二傻子都会洗瓶子，用得着考吗？你这不埋汰人嘛！”顾江海口气很冲，“我戴哥要考打字员的。”
戴誉拦下顾江海，介绍：“这我老同学，闹了个误会而已，没事。”
宋思哲回想一下，戴誉好像真没说要考洗瓶工的事，当下便有些窘迫。
幸好人事科的人帮他解了围，吴科长拿着大喇叭过来，喊大入场了。
顾江海几人戴誉挥挥手就跟着大部队走了。
戴誉、宋思哲及一个戴眼镜的矮个男青年则被单独留了下来。
“你们跟着厂办的孙主任去吧！”吴科长指着一个高瘦中年人。
孙主任四十来岁，左眼角有颗显眼的黑痣。
“咱们先上机试试，其他考试稍后说。”孙主任浏览着手中的报表。
三人都听懂了他的言外意——若连最基本的打字都不过关，其他考试不必参加。
孙主任面相有些严厉，如炬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圈。视线眼镜男青年交汇时，那青年打招呼：“三……”
“咳咳！”孙主任干咳两声打断他。
眼镜男青年反应过来改口：“孙主任好。”
戴誉宋思哲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神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啤酒厂的办公区不大，只有一座老旧的二层红砖楼。
进入办公楼，宋思哲拉着戴誉走在后面，小声嘀咕：“我在日报社学打字的时候见过他，他学的日子比我短呢！没准咱们这趟得陪跑了。”
戴誉下叹气，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厂办在二楼，几个厂长的办公室隔壁。
一行人跟着孙主任上楼，刚转入走廊，便听到副厂长办公室里传出一隐含怒意的女声，没过几秒更有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
孙主任像没听见似的，若无其事地三人引入办公室，似乎已经习为常了。
时，杨副厂长的办公室里。
“你这什么态度？工作完不成，不能接受批评了？敢在我的办公室里摔杯子？我看你的入党考察期需要延长！”杨副厂长被气得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的。
被她说教的年轻女干事已经哭成了泪人，委屈巴巴的。
找不到拍摄画报的电影明星又不他们宣传科的错，那个边洪波杨副厂长找来的呢，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跑去给绿岛啤酒拍了广告片。
临时去请人那些知影星救场，哪有那么容易！
宣传科长吴玉珍见势不妙，赶紧当起了和事佬，一边给手下干部擦眼泪，一边解释：“杨厂长，这次的事情主要责任在我！没有徐晓慧传达清楚厂里的决定，她为没有电影演员，在省话剧团或者咱们厂里找个长得精神的男同志拍可。这才耽误了！”
杨副厂长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时得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才关键。
杨副厂长原市烟酒专卖公司的计划科长，被派来啤酒厂做驻厂表，本就镀金的。任满后要么回去升副处，要么留在厂里接替许厂长的位置。
她当想接替一把手的位置了！
不过为女干部，又不分管生产的副厂长，上级领导对于由她接替许厂长的位置有诸多顾虑。所她才会这样火急火燎地上马进军南方市场的计划，想要在其他方面凸显自己的优势。
万事俱备，一炮即打响，却在宣传画报这样芝麻绿豆的小细节上出了岔子……
“杨厂长，要不我们等等首都电影制片厂的消息，看他们能否派人过来出趟公差？”其他几个制片厂早就回函拒绝了，只剩这个没回信。
算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都这时候了，让人跑什么，我们这边要主动一点，带着东西直接去首都请对方出人配合，态度一定要好！”杨副厂长对于宣传科僵化的工作形态十分不满。
徐晓慧这会儿顾不上哭了，瞪着一双烂桃眼，打断两位领导：“首都厂昨天下午已经回函拒绝了！”
“……”
“啤酒销售旺季就这么几个月，这个时机必须把握好！机会转瞬即逝，不能耽误时！”杨副厂长当机立断，“干脆别用真实人物了，让印刷厂的绘图师傅直接画个宣传画报！虽少了些特色，但比用省话剧团的那位男同志强。你们先去联系吧！”
杨副厂长所说的省话剧团的男同志，那长相气度电影明星边洪波相比，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边洪波很洋气的长相，而那位话剧团同志单看好，被边洪波一比，就有点土里土气的。
届时两个厂的宣传画报被摆在一起，自己这方明显会被对方比下去。
那可真不战而溃了！
徐晓慧被杨副厂长安排了新任务，知自己刚刚冲动摔杯子的事，算暂时含混过去了。
下稍安。
为了争取立功表现，她领导们打个招呼，便马不停蹄地跑去联系印刷厂。
而，徐晓慧刚离开没两分钟，又风风火火地推门冲了进来。
她跑到吴科长面前停住，一脸惊喜：“科长，我看到那个男同志了！”
吴科长对于她的莽撞有些不满，皱眉问：“谁啊？”
“你忘啦？就咱们前几天在中国大街上偶遇的！在马路边拍照片，长得贼俊的那个！”
一墙隔的厂办内。
戴誉几人甫一进门，就发现了角落办公桌上的那台崭新的中文铅字打字机。
“这考试题，你们它快速准确地打出来就算通过。”孙主任递出的，一份字迹潦草且有明显涂改痕迹的手稿。
办公室里有其他工作人员，见到终于有人会用这台打字机了，都围过来看热闹。
戴誉运气不错，被安排在二个。
他提着的总算放下来一些。若被放在一个上机，肯定得抓瞎。对于中文打字机的使用，他纸上谈兵的赵括没啥区别。
戴誉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台打字机。
他在影像资料中看到的近似，常用铅字盘固定的，铅字顺序顾江海送来的那份拓印版本相同，按照偏旁部首的顺序设置的。
围观完打字机，戴誉又去观察打字机前宋思哲的操作。
而少刻他便发现了不对，宋思哲居迟迟没有动作，不知被人群围观得紧张怎样，额角一直在冒汗。
戴誉主动孙主任搭话：“主任，咱这台打字机没用过吧？”
“对，打字机按照厂长要求买回来的，可惜没人会用！”孙主任发现了宋思哲的异样，面上很严肃。
“我帮宋同志一起弄一下吧，新机器，他自己忙不过来。”戴誉请缨。
得到孙主任的同意，戴誉不知宋思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先帮他找出油印蜡纸，放进滚筒里，转动着滚筒调整好蜡纸的位置，又设定好字距和行距，这才拍了一下宋思哲的肩膀让他赶快回神。
宋思哲满头汗地坐在打字机跟前，已经在里教自己打字的师傅骂个狗血淋头！
真白瞎了他那些好烟好酒！
估计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那个师傅居留了一手！
原来，宋思哲每次去学打字时，那蜡纸都早就备好的，他只要熟记铅字顺序，上手打字就行。
这人榆木脑袋，从没想过要去问问油印蜡纸怎么安装调试，一直傻乎乎地为那蜡纸就打字机自带的……
被这么一闹，宋思哲的态彻底崩了，打出来的纸上通篇错字！
这时的打字机没有删除功能，错了便错了，多打的错字仍会印在蜡纸上，只能用水笔涂抹。
宋思哲只能哭丧着脸先去一旁等待另两人的考试结果。
轮到戴誉时，他吸取宋思哲的教训。
先快速浏览一遍手稿，确认否有罕见字，便提前从备用字盘中找出来。
这份手稿一篇单位内部《全体党员集中学习中央最新指示精神的通知》，内容不复杂，总共只有两百多字。
他读了两遍，修改了原稿中的一个错别字，才去调整油印蜡纸。
一切准备就绪，办公室里便响起了噼噼啪啪按压键盘的声音。
戴誉对中文打字机不熟悉，刚开始时的动作甚至很生涩。好在他做事专注，为了避免出现太多错字，注意力高度集中，渐渐动作便流畅了起来。
，专注敲字的戴誉没发现办公室里突多出了几个不速客。
这几人在人群外围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悄离开。
厂办外，徐晓慧激动地问：“杨厂长，您觉得刚才那个同志怎么样？不比边洪波俊！”
杨副厂长不含糊，一锤定音：“就用这位男同志拍画报！”
她觉得这位同志比边洪波更显英气一些，虽气上不能影星相比，但这已经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徐晓慧迟疑：“我们上次在照相馆碰面时，邀请过他，不过被他回绝了。”
杨副厂长却自信：“我看他打字挺熟练，应该能考上打字员。你在这等他出来，问他否愿意帮厂里拍一组画报。拍这个画报算在关键时刻为厂里做贡献，他后要在我们厂工作，你他讲讲其中利弊，若觉悟够高，他便不会拒绝。”
言外意，若不同意，就思想觉悟低了。
徐晓慧虽觉得这样有点德绑架，但完成任务要紧，应了。
杨厂长想得没错，若按照速度和准确率来算成绩的话，戴誉确实可被录取为打字员。
三人中，他的准确率最高的，只打错了七个字。另外两人的错别字都在两位数。尤其那个眼镜男青年，出错率几乎发挥失常的宋思哲相当，速度挺慢。
按理说，就算矮子里面拔军，这唯一的录取额应该戴誉的。
不过他时遇到了一桩麻烦事。
他居被实举报了！
举报他的人正那个眼镜男青年，叫许庆的。
许庆立在办公室中央，指着刚被孙主任宣布录取的戴誉：“虽这位戴誉同志的错字比较少，但啤酒厂国营厂，录取干部时R
04;不要考察一下被录取人员的背景！”
时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仅厂办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听说这边有热闹看，都挤了进来。
孙主任他一唱一和：“哦，既你举报戴誉同志，那你就得拿出证据来。”
许庆孙主任的内侄，着打字员的工资高，孙主任一直招不到人为由，拖着招聘进度，就为了给许庆争取去报社学习的时，学成后便可立马上岗。
本为十拿九稳的事，毕竟这年头会用打字机的人凤毛麟角，未料今天的招聘现场居杀出了两个程咬金。
宋思哲表现一般，倒可顺理成章地被他刷掉。
只这个戴誉比较麻烦，成绩在那摆着，在这么多同事的眼皮子底下，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徇私，所只好捏着鼻子承认了戴誉的成绩。
许庆斜眼睨着戴誉，一脸不屑：“这需要什么证据！大去机械厂打听打听，有谁不知小流氓戴誉的大吗？整天跟着一群流氓东捱西问的，若咱们啤酒厂找了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进来当干部，那可真贻笑大方了！”
孙主任一副主持公正刚正不阿的做派，不只听许庆的一面词，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戴誉。
“戴誉同志，你对于许庆同志的举报有什么要说的吗？”
戴誉其实早有理准备，毕竟原身的大在厂里实在响亮，除非当一辈子小混混，不早晚要面对这样的质疑的。
他神色很平静，甚至有些平静过头了，只问许庆：“许同志说我整天跟着一群流氓东捱西问，请问你除了能叫出我的字，能叫出其他流氓的号吗？”
“怎么的？你自己出不行，非得带上其他人？”许庆不屑撇嘴。
“别误会，我只好奇而已，按说咱们机械厂有治安队和保卫科的，治安向来好，流氓们没有生存土壤的。”戴誉感慨，“其他流氓的字你一个叫不上来，唯独我的号最响亮，你说这为什么？”
“为你最坏呗！”
“哦，那你举例说说我都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吧！”戴誉打蛇随棍上，原身虽混不吝，但真没做过什么坏事。
许庆被他问得一怔，想说他打架斗殴调戏良妇女什么的，又找不到合适的证据，若胡乱编排一个，万一厂里上纲上线去找当事人核实，麻烦事。
一时便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戴誉下稍松，整理好情，看向围观众人，笑着问：“大知我为啥这么出不？”
大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倒后面有个年轻的女声混在众人里突喊：“为你长得好看！”
戴誉接话笑：“了！大都没有工作的待业青年，都整天在里呆不住，满大院找事做的年轻人，为啥别人不出，非得让我出这个呢？就毁在我这张脸上啦！”
人群里传出一阵笑。
见他谈吐从容，相貌出众，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坏事，为生得好看而出又不他的错……
许庆已经被戴誉的无耻和颠倒黑白惊呆了！
无业游民，能被他美化成待业青年。
满大院乱窜惹生非的混子，能被说成在找事做的年轻人。
许庆气急：“快别给你的不学无术找理由了，你那流氓的头那么响亮，合着全别人看脸的错呗！”
戴誉不答反问：“请问许同志什么学历？”
孙主任看过他们三人的简历，听了戴誉的问话，就想打岔混过去。
可惜，他这个内侄的嘴实在太快，昂着脸便：“初中毕业！”
这年头，在一众初小高小文化的人里，初中毕业已经很能打了！据他所知连他三姨夫这样的办公室主任，才初中文化水平。
戴誉本就比许庆高出大半头，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高冷“哦，那你凭什么说高中毕业的我不学无术？”
一直旁观的宋思哲帮腔：“对啊，我跟戴誉高中同班同学，戴誉在班级里成绩向来不错。我可证明。”
宋思哲实在看不上这个小眼镜，走后门行不通，就开始搞举报那一套。
他算看出来了，自己今天想聘上打字员根本没戏。不过哪怕让戴誉得到这个职位，不能便宜了走后门的小眼镜。
何况戴誉挺仗义的，刚刚帮了他呢！
许庆没想到戴誉一个有高中文化的小流氓，憋着一口气，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不过，姜老的辣，孙主任严肃着面容：“好了，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这样吧，对于许庆同志的举报，我们不能偏听偏信，但要听听群众的声音。”
转头对众人：“今天的考试先到这里，大回去等通知吧，我们会去厂里走访调查，给大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听他打起了官腔，戴誉知这打字员的岗位必自己无缘了。
调查结果由他说了算，而且戴誉不真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如果当场宣布结果，能模棱两可地混过去，这一调查就彻底没戏了。
算了，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现在不缺钱，又不非得靠着当打字员吃饭！
“不知到底招的打字员德标兵……”戴誉嘀咕着就出门了。
一直不远不近等在厂办门外的徐晓慧，见到戴誉从办公室出来，赶紧上前招呼：“戴誉同志，我厂宣传科的干事徐晓慧，前咱们在中国大街见过的，你有印象吗？”
戴誉记性好，徐晓慧出现他就认出来了，点头问了好。
徐晓慧挺高兴：“恭喜你加入二啤酒厂！后你厂里的一份子了，目前厂里有个紧急情况需要你配合，宣传科想请你拍一套宣传画报，不知你意下如何？”
时紧任务重，徐晓慧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请他配合了。
戴誉：“哦，那我可能配合不了。我没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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