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一七零章 后生可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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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谋反和数罪并处, 都是剐刑,可陆仲德一旦知道新的罪名,便会意识到事情有转机,若是他抵死不肯改口, 熬到法司会审,当堂翻供,那可就更棘手了。

陆仲德是案情的核心之人。现在案子的破绽已经漏了,若是再把陆仲德灭了口, 那就没人来背污蔑陆怀的黑锅了。到时候就还得是顺天府衙顶缸背锅,首当其冲的就还是他这个府尹!

现在不能让陆仲德死,但必须让他就范,必须让他顶下这个陷害内官, 污蔑谋反的罪名。

怎么才能成行呢……

司百熊叹息一声, 微皱长眉, 负手起身踱了几步,很快便想到了办法。

用陆仲德的两个儿子来威胁陆仲德。

不管是什么罪名, 陆仲德的两个儿子, 至少是杖刑加上流放三千里。

百八十个板子, 若是实打实地打下去,再戴着沉枷重锁跋山涉水, 根本用不上三千里。三百里,甚至是三十里的路都用不上, 陆仲德的两个儿子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

只要陆仲德乖乖配合, 那么他自有办法可以让行刑之人手下留情。只要杖刑受的伤不重, 陆家的亲戚再给押送流刑犯人的差役塞些银子,那么陆海发、陆海源的性命便无虞了。

为了儿子的命,陆仲德必定会乖乖就范!

司百熊定下计来,心情稳了一稳,安抚张师爷道:“释道,你也不必心忧如焚,只要有办法能平息便好。现在我们马上就去审陆仲德,要他在新的供词上签字画押。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同意。只要他一改口,其他人就都好办了。”

“只要有了陆仲德的供词,我们就可以去答对陆怀了。其他人的供词,包括物证,都可以在答对陆怀的时候,按部就班地去弄。不管是唐正延,还是陆止,一两个时辰之内,总不会对我们发难。我们只要趁着这个时间,抓紧把供词、物证重新对上,把陆怀答对好了即可。”

“唉!就怕没那么多时间啊!东翁!”张师爷重重地扣了扣小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本来走之前,千叮万嘱,让主簿不要轻举妄动,可他、可他偏偏要跑去给陆怀喂饭。您说,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举动,这不是直接给泄底了吗!哎呀,真是气得我现在都心口疼!”

“这……”司百熊一听,心里一沉,眉头便不由皱成了一个“川”字。

主簿去喂了饭,便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捅了娄子。

若是时间过得太久,他们还不现身去把这事说个分明,把陆怀请出牢房。便会让陆怀认为,陆仲德蓄意污蔑是假,实际是他们有意栽赃在先,这会儿知道捅了篓子,才开始忙着遮掩,所以才迟迟无法现身,只派了个主簿在打前哨。

这主簿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必须尽快去见陆怀才行,可要是直接去,没有陆仲德的新供词,又如何能让陆怀相信,所有的污蔑,都是陆仲德蓄意栽赃呢?

司百熊想到这里,心间是又烦又乱,焦躁之下,也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这陆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最开始说了身份,就没有他的事了。偏偏不说,搞得现在如此麻烦!”

便在此时,大门忽然被轻轻叩响,主簿的声音从大门外传了进来。

“府尊,卑职来回话了。”

“进来!”司百熊没有好气地命令。

“是。”主簿马上进了屋,关上了门。

主簿一进到次间,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再一看张师爷和司百熊看着他的眼神儿,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用说,肯定是张师爷给府尹告了状。就因为,他没按张师爷之前那没头没尾的吩咐去做!

这张师爷仗着是司百熊的心腹,没少干这种事。

主簿微微低下头,小眼睛快速地转了转,马上机灵地凑到司百熊的身边,避重就轻地捡着司百熊可能会感兴趣的事说:“府尊,陆怀都饿了两天了,卑职想着,不管过后要怎么哄怎么劝,总得让他先垫垫肚子才行。”

“不然人饿极的时候,哪有好心情听什么话呢?只怕别人说一句,他就要烦一句了。只是没想到,卑职亲自喂他吃饭,他却连嘴都不肯张,还说了一句卑职不敢转述给府尊听的话……”

主簿说到这里,面露难色,一双小眼睛,却在细细地观察着司百熊的神色。

司百熊本想斥责主簿,却没想到主簿似乎探听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马上压了火气,缓和了声音,冷眼扫着主簿,沉声问道:“是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他说,他说……”主簿为难再三,看到司百熊已显出不耐之色,才做出鼓起勇气的样子,将陆怀的话快速抛出:“他说要想让他吃东西,我可不够资格去喂他,除非您亲自去端碗拿勺,一口口地喂他,他才会考虑一下!”

“荒唐!”张师爷厉声斥道,用力拍了下小几。

“东翁乃堂堂三品大员,天子脚下的父母官,陆怀不过一个闲杂阉宦,他竟敢这般要求!”

张师爷瞪着主簿,圆眼仿若铜铃,眼神如刀,像是要杀人一般。

主簿吓得有些心惊,结巴道:“这、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刑席你和我这么大声有什么用啊?”

张师爷一听主簿这话就有气,指着主簿,怒道:“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棘手!你都去献殷勤了,那陆怀能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吗?你让东翁现在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事情要是搞砸了,都是拜你干的好事所赐!”

“哎?什么叫我去献殷勤,陆怀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主簿一听张师爷要把后果、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当即沉了脸色,硬声辩驳。

“陆怀本就知道他是内官,他早就知道他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关键是我们什么时候知道,知道了,就得赶紧去哄啊,难道真让他饿着肚子听我们解释?这么没眼力劲儿,还能指望把人哄好了?”

主簿一脸委屈加底气十足,张师爷气得更加血往头顶上涌。

“你——”

就在张师爷要继续指责主簿时,一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的司百熊,忽然开了口,伸手拉住了张师爷的手臂,沉着声音,半是劝,半是阻地道:“好了!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吵了!主簿说得有道理,陆怀本就知道他会无事!他是故意让自己身陷此局的!”

司百熊面色如铁。主簿一听司百熊为他说了话,不由暗暗地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张师爷怒瞪主簿一眼,忽而从司百熊的话里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怔楞地恍神了一下,微微张着嘴,脑筋彻底转过来之后,不由心间震荡。

是了,是了。

陆怀本就知道自己会无事。之前他一直不明白,陆怀为何不早说身份,却要在受了刑之后,故意害他们。假若陆怀是故意陷入这场劫难里,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陆怀早就知道陆仲德与苏家有所关联,现在苏家出了事,顺天府衙捉拿陆仲德一家,陆怀极可能会将捉拿陆仲德与调查苏家之事联系到一起。

陆怀要是早早表露了身份,他自己自然是无事,可是他却管不着顺天府衙拿人问案。

现在苏家谋反,顺天府衙查苏家的案子,若是没捏住他们的短处,谁敢在这个风口上,向顺天府衙施压,阻挠查案?谁敢这么干,都要担反噬自身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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