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余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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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铜匣正中央,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绿色岩石被牢牢固定在底座上,通体布满了诡异的血色纹路,如同虫豸扭动般在岩块上起伏,每一个转折,每一条曲线都像是昭显了宇宙的真理,散发着一种未知的诱惑。 “难怪那刘理江说他从太岁身上参出了一道阴阳太岁符。这东西看久了,确实有些符箓的感觉。” 纵然夜色无边,李鱼又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块岩石的样子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活灵活现地浮现在眼前,难以被遗忘。 甚至他脑海中还无端多出了许多血腥禁忌的知识,关于如何用某些黑暗亵渎的仪式召唤来自星空深处的,难以控制的“太岁”。 “这不就是修叽吗?这方天地和那些旧日的存在也有关系?” 李鱼目光飘忽,视线流转间余光却是瞥到了那方匣子,这才想起来把它关上,让“太岁”重新被遮掩起来。 “这东西...太危险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李鱼陡然清醒过来,他喘着粗气,背上不知何时已经泌出了一层冷汗,就连手臂上的疼痛也被他忽略。 抬头看去,天边竟然泛起了鱼肚白,几缕晨辉从远方的山巅洒落,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谁也不知道他方才在那些黑暗知识中浸淫了多久,又有多少事物被他接触、记忆,最终又保护性地将其遗忘。 “这些东西绝不能教其他人知晓,免得再引出什么祸端。当然,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这方天地实际上比我所想的还要危险,以至于一个修叽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李鱼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找了把铁锨掘出一个小坑,将装着妖星碎片的铜匣丢了进去,复又将其掩埋,并清扫了挖掘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也不曾为刘家村村民入殓,随手捡起一根断了头的锄头,当做拐杖缓缓向村外行去。 “接下来便沿河而行,找到城市之类的大型聚居地再说吧。这种小村子,我是再也不愿意来了。” 李鱼甩了甩右手,一卷破破烂烂的羊皮卷浮现在手上,人物信息中“榨取水分”一行字迹已然消失不见。 “这上面还有一笔账要还呢,否则以后晋升都要受到阻碍。” 感知了一下羊皮卷上传来的信息,他苦笑一声。 “传播安博里的信仰吗?看来这位神祇也是不甘心就此陨落。” 熹微的晨光中,初至此方天地的外乡人步履蹒跚地踏上了出村的道路,背影渐渐缩小,消失在远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墓祠之外,一道穿着白衣的身影突然自虚空中浮现出来,看向李鱼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喧一声佛号。 “天地残破,连异域生灵的降临都无法阻挡了吗?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僧人面色平淡,左掌托着一盏青铜烛火,右手大袖一挥,李鱼先前埋下的铜匣便从土中滚了出来,盒盖上翻,暴露出里面所呈装的事物。 看着那块铜绿色,通体遍布血色诡异纹路的妖星碎片,僧人面露不忍之色,语调悲悯道: “刘道人昔年也是练气有成之辈,可惜镇魔失败,坐化后遗蜕亦被外魔污染。就连子孙后裔也抵挡不住血脉的呼唤,迈入了歧途。” 白衣僧人用手一指,一朵灯花自烛盏上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块铜绿色的怪岩之上。 火焰与碎岩相触,便闻“呲啦”一声轻响,一股焦臭味逐渐飘出,铜绿岩石上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起来,似是有无数窃窃私语之声作响,能勾动人心底最为深沉的黑暗。 僧人面色不改,一手探出,掌中金光四溢,掐了一个佛印,便将那些血色纹路自碎岩上剥离出来化作一枚小球捏在掌中。 “此间事已了,不过尚有一些手尾亟需处理,免得再引发什么祸端。” 再度看了一眼李鱼离开的方向,僧人低诵一声佛号,身形一转,便没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 …… 数日后,邰城。 邰城之名源自上古邰国,据闻乃是先民起源之地,如今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京兆府下辖十三县之一,对比起周围的乡镇村落来说,也算是一地中心了。 乐运坊,翠筠楼。 面色略有苍白的李鱼斜倚在二楼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的他,一身简单朴素的白布袍,短发被编有金属丝的直脚幞头遮掩起来,腰系黑带,脚踏芒鞋,打扮与周围平民别无二致。 “这方天地的风土人情,却是和历史上的赵宋十分相似,不过如今国号为武,倒是令人觉得有几分讽刺。” 经过几日盘桓,李鱼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此世情形:如今是元丰三年,大武天子赵忠贞在位十有三年矣,虽然官家不治宫室,不事游幸,励精图治,重用能臣干吏变法改革,但人力不敌天数,自从嘉祐年间洪太尉于龙虎山祭天引来天外邪魔后,世况愈下,如今这世道,已然算不得安宁了。 “哎,你听说了吗?杜水边上那刘家村,不知道被谁给屠了!村里老老少少几十号人,全部死在了祠堂外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 李鱼正在窗边闲坐,便听见一男子酒意上涌,大大咧咧地向同伴八卦起来。 那同伴显然也是个好事的性子,闻言便晃荡着酒盏道: “刘家村?那村子我听说不是有点邪乎吗,谁没事跑到那边去干什么?” “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醉酒男子摇着脑袋道,“他本来带了点针头线脑什么的,打算往漆水河上游走走,结果途经刘家村闻到那个血腥味,啧啧啧,据说已经吓疯了。” ——漆水河,便是杜水的别称,据说曾是古代圣王出生之地,唤作姬水的便是。 “刘家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在一旁啐了一口,插话道,“我三舅家的一个孩子就是在那附近走失的,那村人既不让我们进去找寻,也不说出人帮忙,鬼鬼祟祟,一看就心里有鬼!” “话是如此,屠了那刘家村的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邰城本就不大,刘家村的覆灭经过几日发酵早已被众人所知,在小城中引发了热议。 如今见得有人正大光明地在酒楼谈论此事,便有愈来愈多的客人参与进来,肆意谈论着自己所知,交换着情报讯息。 “我听我那个在衙门当仵作的娘舅说,刘家村那些人,尸体中的血都被吸干了,怕不是什么飞天夜叉干的!听说衙门里那些官老爷都寻思着要请什么和尚道士过来做法捉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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