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此乃神人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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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三。 不过晌午,京中就传遍了:威远将军顾承御何其争强好斗,身经百战、奇功无数的忠勇侯等尚且败得如此狼狈的漠北,就凭他竟也敢自请出征。 还不知死活的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必定凯旋。 众人唏嘘不已,事到如今还如此任性妄为,顾家算是彻底完了。 甚至有说何时战败的下注打赌,那些时日,朝中上下乃至坊间巷边热闹非常,闲话非常。 可就在人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九月送来初次捷报:以三千人马杀敌过万,逼退敌军百十里。 顾承御从来就不是提前邀功之人,下一次捷报便是十一月的初雪那日。 寥寥几字:收复漠北,敌军败。 陛下龙颜大悦。 顾承御却是既不讨赏也不请封,只请旨继续北上,誓要将以往之债尽数讨回。 自此以后,坊间传言再起。 “诶!话说边域物资匮乏,险境难测,先忠勇侯世子几度险些兵败丧命却又绝处逢生,是为何方神圣?”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装腔拿调的往众人看过: “竟是那杨戬下凡,手执长戟,身泛金光,脚踏祥云亲率天兵引来夜狼无数,攻败敌军,身成名就!” 众人惊叹:此乃神人也! 嘉顺三十二年正月初,威远将军领兵征讨一路北上。 漠北一战成名后,皇后复宠如前,瀚王封号依旧,再得器重。 素来狂傲不驯的顾承御竟是稳住了性子,宠辱不惊,不骄不躁,只一心用在沙场,那些时月攻占城池无数。 萧霆熠也忽而改了性子,再不似从前那样揽权,只一心用在功课之上,闲时便是去看看父皇,表表孝心。 陛下大喜。 二月。 圣旨下:忠勇侯顾氏爵位复,由顾承御承袭,追封其亡母赵氏一品诰命。 朝中再度掀起波澜阵阵。 朝臣叹:陛下近些年积劳成疾,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在此时抬举顾家,重用瀚王,目的显然。 又叹:帝王的鞭策之术素来便是相互掣肘,相互制衡。从前顾家权柄滔天,瀚王炙手可热,便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来猜测,一夕覆灭。如今绍王如日中天,其处境自也不外如是。 萧霆睿素来都是喜怒不言于表的,外人瞧着他每日如常,至于内里打算,便是另当别论了。 在三月的一个电闪雷鸣狂雨夜,绍王府后院奔忙不已,滚烫清水、血水更换不停,甜腥之气几近充斥了半边天。 到了后半夜,雷雨格外猛烈起来,声声似能震碎天地。 随着一声惨切凄厉叫唤,紧接而来的便是微弱断续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 老嬷嬷疾跑着将那瘦瘦小小的新生儿送到萧霆睿跟前,满脸喜色:“恭贺殿下喜获麟儿!” 万般欢喜之事,萧霆睿却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那眼神,那姿势显然是没有亲近的打算。 老嬷嬷想了想,就问了声。 他粗略瞥了一眼后反问:“王妃可见过了?” 得了否定的答案,他原就失神的眼瞬间又黯了几分。 “敢问殿下,小皇孙…” “叫永明吧。” “明,乃光亮高洁之意,正合朕心。” 陛下话一落音,众臣无人不惊:绍王竟不动声色的有了孩子? 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怪道是近一年不曾见过绍王妃! 到了四月,闻讯的亲友们开始来访,却都被绍王以小皇孙体弱,不宜见客为由一一推了,就是贺礼也不肯收。 眼尖心细的不禁猜测:添了长子原是欢天喜地之事,可怎么瞧着绍王并不高兴,不曾提及王妃半句,府里上下也不见半分喜色? 便有人帮着解释:绍王初为人父难免惊措,不能事事兼顾也是有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绍王府上下依旧如常。 到了后头,竟是连满月酒都直接略了。 众人惊惑不已。 要知道,当初绍王迎娶王妃可是事事周全,羡煞众人。 王妃受虏那夜闹得满城风雨,朝中不免出现了疑她清白的言辞,绍王力排众议,从不会因为那次不堪疑她怒她,反而愈发礼待有加,予以偏爱盛宠。 就是允立诚夫妇,绍王也从来都是敬重至极的。 如此心尖儿上的人,诞下长子却反要受了冷待? 可要说绍王变心,既不曾见他新纳美色,每日回府的时辰也从不耽误半分。 “如今立储在即,顾小子在外战功不断,瀚王在父皇心里位置愈发不可忽视,尔等不为本王分忧,倒有心来管本王的家事?” 那日萧霆睿听了些风言风语,便是冷着脸低斥了声。 众人心底一骇,连声说着不敢:“不知绍王有何高见?” 第二天早朝,众臣以陛下龙体违和为由,联名请立太子。 美名其曰:“一为国本,二为冲喜。” 往不怒不燥拨着古珠的九龙天子看过,默了良晌,礼部侍郎拱手:“瀚王乃中宫嫡出,人品贵重,勤恳上进。是为,太子最佳人选。” 瀚王党闻言当即怔住,好像还没能回过神,便听兵部侍郎道: “杨大人此言差矣,论嫡出,绍王乃陛下年少发妻圣贤皇后所出,论功绩,近些年又何曾落于人后? 至于杨大人口中的最佳人选,究竟是自己所求,还是国本所需?” “你!”礼部侍郎脸白了一阵,“食君之录忠君之事,我所求自然是以大启为先。 如今边域动荡,正是用人之际,瀚王尚且有顾家可依,敢问,绍王继位,还能指望英国公家的那几个公子爷不成!” 瀚王党羽到了这时才反应过来,但他话已落地,再阻止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便急忙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此时立太子不免为时尚早。” 陛下眉心微微动了一下,但转瞬间又复了平静,就那样保持着眼帘低垂的姿势,徐徐拨着古珠。 只是朝中庄恕非常,人人自危,竟丝毫没能留心那动作愈发缓了。 默了良晌,兵部侍郎往萧霆睿看了一眼,然后不依不饶冷笑道:“依杨大人所言,顾侯竟是听命于瀚王,而非圣上?” 萧霆熠心里一骇,往他俩怒视了一眼后连忙跪下澄清,说自己并无此心,舅舅并无此心。 陛下便停了拨弄古珠的动作,不骄不躁,不气不怒,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不论八子如何,他都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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