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家事or家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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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将警车开到江小朵家门口,宁珑正在晒棉花、豆子,看到警察从警车上下来,心里明白了,“小朵,果然说到做到,这次要把江二奎送进监狱。” 心里,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警察走到宁珑面前,问她:“请问,这是江二奎的家吗?” 宁珑稍显紧张,慌乱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江二奎在吗?我们想找他去派出所,核实一点事情。” “他不在,一早出去了没回来过。”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这我哪里知道,他向来是到处跑,从来不让我们过问。” “这样啊,请问您是他老婆吗?好像叫宁珑是吧?” 宁珑又慌慌张张点了点头,搞不清楚,派出所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 “据您女儿江小朵的口供,江二奎在家里,长期家暴,您、江小朵还有江小年,都遭过他的毒打是吗?” 听到“毒打”二字,宁珑当场脸色发白,人发抖,眼泪婆娑,哽咽着不断点头。 “那您怎么一直不报案呢,任由他这么打?” 宁珑抬起泪眼,看了看警察,又低下头,小声说道:“农村里,打架骂人常有的事,家家都有吵有闹,我以为这都是正常的。” “同志,这是不对的。妇女和小孩的权益,应该得到保障,无论谁,也没有权利打你们。这叫家暴,是犯法的,如果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法院是要判刑的。” 宁珑一个农村女人,文化程度不高,什么家暴,什么合法权益,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眼角残留着泪,一脸茫然看着警察。 此时,整条村的人都围了过来,听到警察和宁珑的对话,都在旁边愤愤不平。 “警察同志,这个江二奎简直不是个东西,经常在家里打宁珑和孩子,我们可以作证。” “是啊,是啊,我经常看到宁珑胳膊上、脸上都是伤,还下地干活。” “没错,江二奎除了喝酒、赌博,就是打自己女人孩子。他们家江小朵,才15岁,小小年纪就要养家,去镇上工地上打工。这个江二奎,根本不配做孩子爸爸。” “就是,我住他们隔壁的隔壁,经常听到打骂声。前几天,宁珑被打得都闹跳河自杀了,还是被我看到,救了起来。不然,宁珑就冤死了。” 说这话的,是张美秀。 …… “好了,好了,乡亲们,谢谢大家,积极作证。这样,关于江二奎家暴的事情,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证据,今天再仔细跟宁珑同志做个笔录,拍照取证,接下来,将会按照法律程序严肃处理。” 乡亲们听到警察的话,都为宁珑和两个女儿感到高兴,不由自主鼓起掌来,纷纷鼓励宁珑。 “宁珑,你看,派出所出面,把江二奎绳之以法。以后,你和两个孩子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是啊,宁珑,以前,我们看到江二奎打你,毕竟是家事,我们也不好干涉。今天警察一说,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家事,而是家暴,是犯法的。这下好了,终于有人来惩治这个该死的江二奎了。” 有个中年农村妇女被家事、家暴搞糊涂了,就发问: “咱们农村,两口子生气打架,你捶我一拳,我扇你一个耳光。不过,床头吵架床尾和,睡一晚上,第二天又和好如初了。警察同志,请问,这是家事还是家暴啊?” 农村妇女们听了,都觉得稀奇,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是啊,我老公昨天还用手扇了我一耳光,今天又跟我道歉和好了。警察同志,他这算家暴吗?该不该抓起来?抓起来我可不同意啊,自家老公,心疼着呢,哪能因为一耳光就叫抓走啊。” “你别说,经你提醒,我也记起来,前两天,我家那口子说我不该顶嘴,也掐了我一下,都掐出印子了,你们看,印子还没消呢?警察同志,他这算家暴吗?” “哎呀,我家男人,昨天还为饭菜做咸了,拍了我屁股呢。” 女人们说得热闹,男人们听得心惊,赶紧趁大家议论得正欢,悄悄两脚抹油—开溜了。 跑在最后的一个男人,捂住胸口,直喊庆幸:“哎呀,昨天我还为我老婆跟我顶嘴,扇了她一耳光。虽然道歉认错,她原谅了,毕竟,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幸好,不是家暴,只是夫妻之间的家事,不然,我也得被抓走了。” 早年间的大多数农村家庭,男人就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 女人呢,在家里没有多少家庭地位,主要的工作就是生孩子、养孩子,下地干活,伺候老公、公公婆婆。 有些地方,有长辈在,媳妇根本不让上桌吃饭,只能在灶屋里吃。 封建思想也挺严重,重男轻女。 如果哪家媳妇没有生出儿子,不仅老公、公公婆婆嫌弃,骂她是“光吃食,浪费粮食,不会下蛋的母鸡。” 而且,村里人吵架的时候也会很轻视,骂她“生不出儿子,是孤老。” 农村家庭里呢,夫妻之间吵架拌嘴打架,常有的事。 经常会看到,夫妻之间打起架来,围着整村子跑,一个赶,一个追,弄得鸡飞狗跳,大家也习以为常。 …… 警察看大家叽叽喳喳个没停,抬起手向下压了压,喊道: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关于家事还是家暴,我简单普及一下法律知识。如果对方只是象征性地轻拍一下、轻打一下,并没有人身伤害的主观意图,而且不带有恶意,很快又主动道歉认错,互相前嫌尽释,这叫家事,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如果对方是主观有意为之,而且带有明显人身伤害的恶意,并且打伤人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继续殴打,造成长期身体伤害,这就是家暴。” “这就好,我老公跟我之间,是家事,不是家暴。” 刚才问话的一个年轻媳妇,用手拍了拍胸口,生怕自己的一番话,老公被带走了。 警察接着又补充道,“当然,从大的方面来分呢,家暴分为冷暴力和武力暴力。什么叫冷暴力呢,就是当事人一方,长期对另外一方进行言语打击、攻击以及不理不睬、冷漠轻视等行为,严重冷落并且伤害另外一方的感情,这个,就叫冷暴力。至于武力暴力嘛,顾名思义,就是以武力对身体进行伤害。” “谢谢警察同志,今天,我们算是长知识了。以后,看我男人还敢不敢动手打我、不理睬我了,否则,我就去派出所告他。” “告他?你舍得嘛?” “哈哈,当然不舍得了。” 一群妇女一台戏,麻雀一样叫个不停。 “乡亲们,这样吧,大家都散了吧。这里呢,我跟宁珑同志做个笔录,请大家都散了,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谢谢大家配合。” 警察发话后,围观的妇女们也便慢慢散了,各回各家,继续边走边讨论,什么是家事,什么,又叫家暴。 而宁珑家,大家毫无二致,一致同意,这就是家暴。 等人群都散了,警察跟宁珑商量: “宁珑同志,我们可否进屋,跟你做个笔录,如果有伤呢,我们也还需要拍照取证。” 刚才经过警察一番解释,宁珑也明白了,自己长期遭受的,是江二奎武力上的家暴,是犯法的,所以,一改之前的萎萎缩缩、担惊受怕,转而挺直腰杆,在前面带头,把警察让到堂屋。 “警察同志,家里很简陋,请您别见怪。我们就在堂屋饭桌上,您看可以吗?” “可以,您先坐下,我们就开始。” 双方都落座后,警察拿了录音笔,又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认真询问起来。 “宁珑同志,您丈夫江二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您和孩子的?” “应该是十多年前,我们刚结婚第二年吧。江二奎就开始露出喝酒、赌博、打人的恶习。” “那你认为,你丈夫为什么会打你和孩子呢?” “喝醉了,糊涂了打;赌博输了,也打。他打人,估计是遗传吧,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爸爸死前,也跟他一样,喝酒、赌博然后打他和他妈妈。” “这么多年了,难道您就从来没想过,他打人有什么不对吗?” “没想过。您都知道,咱们农村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时候,男人气不顺了,打女人出气,好像也是天经地义,大家顶多就觉得,打得太狠了,真狠心,没人想过犯法不犯法,或者该不该打。” “你娘家人呢,他们也觉得你该打?” “我娘家自身都难保,哪里有空管我的家事。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男人好不好,都是命,只能怨我命苦吧。” “那你就没想过离婚,离开他?” “没想过,从来没想过。笑话,农村女人离婚,会被人笑掉大牙,指着脊梁骨骂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这样打人,叫做家暴,是违法的,能被抓起来判刑?” “就是我自杀以后,我女儿江小朵从学校回来,她气狠狠地说,妈,他打人是家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蹲监狱。” “您看,还是您女儿有法律意识,懂得维护妇女和孩子权益。” “是啊,我家小朵,很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什么事都敢做。她跟我说,要把江二奎抓起来坐牢,我以为她是玩笑话,没想到,她真做了。这丫头,有股子狠劲,比她妈妈我强。不像我,农村女人,法盲,不懂什么法律,什么维权。” “您身上还有伤吗?有的话,我叫这个女民警帮您拍照取证,可以吗?” “有。我身上,旧伤疤没消失,又有新伤疤,伤痕累累。” 宁珑说着伤疤,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和孩子们在江二奎的拳打脚踢中过日子,痛苦不堪,神情黯淡下来,变得异常伤悲。 接着,女民警带着宁珑到里屋拍照取证身上的伤痕。 做完这一切后,警察站起来,问宁珑:“宁珑同志,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只希望,江二奎不要再伤害我和孩子,让我的女儿江小朵,能够专心学习,开心快乐长大。真的,再也不要伤害我们了。” 宁珑掩面而泣,身子一上一下抖动着,看得两个警察,也很辛酸。 “宁珑同志,您放心,我们一定不允许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只要发现江二奎,我们一定将他抓起来,案子移交法院,审理后定罪量刑。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有义务保护每一个妇女和孩子的权益,不受到任何侵犯。” “当然,我们也需要您的配合。如果发现江二奎,请您第一时间报告我们。”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我会的。” 宁珑感谢着,将两个警察送出了门。 很多人的心里,都有忘不掉的伤疤。 家暴,在宁珑内心深处,应该是永远的噩梦,挥之不去吧。 面对家暴,宁珑选择了隐忍、承受。 而江小朵,选择了勇敢反击,拼死捍卫自己的权益。 这,就是勇敢的江小朵,敢做敢当的江小朵。 也是,不一样烟火的江小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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