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年孤独，不务正业（1 / 1）

天庭历，一一三年。 每当张章回忆起铁球试飞那天大汗淋漓的菲兹南，就想狠狠地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区区千分之一光速，就能忽悠着联邦搞什么宇宙探索。这下好了，张章和杨忿带领着舰队航行了整整一百一十三年，才不过是整段旅程的百分之一。 舰队的周遭是近乎虚空的宇宙空间，这里没有天体，没有物质，只有从遥远的恒星上发散出来的光芒星星点点的点缀在深邃的空间中。 如果天庭开发出观测和利用暗物质的工具，也许会发现周遭的空间其实特别热闹。可现在，缺乏观测手段的舰队就真的只能看见空无一物的虚空。 离开太阳系，看啥都新鲜的心情在短短的几年里就消磨已尽。之后的旅程中，枯燥乏味的生活占据了大多数的时光。截止到现在，天庭文明依旧没有研制出切实可行的冷冻休眠技术，这场万年旅程张章他们是要实打实的熬过去的。 而没有遇到危机时的战舰又是非常智能化的，各种需要重复进行的工作都交给了战舰中的硕大金丹，除了部分学者喜欢埋在实验室里研究每天科考舰搜集到的各种数据，剩下的船员都长期处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下。 为了避免空虚而枯燥的生活让船员们崩溃，以张章和杨忿为首的舰队高层可谓是绞尽脑汁，想尽了种种办法。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高雅的说，人和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粗俗的讲，众口难调。 有的人只要每天收看母星的新闻和节目就不会感到孤单，每天早上和家人告别，晚上和家人视频，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有的人一看到母星的视频就忍不住以泪洗面，各种各样的心酸都涌上心头，最喜欢一个人点杯咖啡，呆呆的望着舷窗外已经泯然宇宙，跟其他光点没有任何差别的太阳。 有的人占用了一点点金丹的计算力，在战舰上搭建出各种各样的局域网游戏，就此化身网瘾少年，不问世事。 有的人觉得没有什么比一路健身到万年以后更酷的事情，每天孜孜不倦的撸铁慢跑，组成哲学家族，赤膊嬉戏。 有的人自作主张的构建出小型社会体系，天天玩角色扮演，还美其名曰这是探寻未来殖民星球在失去联络下的生存模式。 而张章，就喜欢私下里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当初大放厥词的菲兹南，然后默默的在心里扇了对方一个又一个的大嘴巴子。 除此之外，查看孙果源源不绝传递过来的，木星遗骸的研究成果是张章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那块神秘莫测的黑方碑这些年里已经被科学院分析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无法拆解，也无从逆向，但仅通过对方碑外表的观测都让天庭受益无穷。 首先是方碑绝对光滑的表面，通过重量等数据的采集，基本确定了它跟小说中水滴飞行器采用了一样的强相互作用力技术，让原本普通的材料拥有了中子星物质一样的硬度。 这个技术如果被吃透了，往小处说，天庭就会拥有第二种锁血挂，不用再扣扣搜搜的拿着手里的那一点点振金四处应急，拆了东墙补西墙。而往大处说，则可以推动天庭对四大基本力统一的研究，让天庭的物理学翻开新的篇章。 另外，为何方碑平平无奇的重量可以吸纳到相当于太阳系中其它七大行星质量总和的2.5倍的气态物质，构建出庞大的木星。这个问题也通过观测手段的增加和时间的推移而得到了解答。 如果说方碑强相互作用力的外表只是给天庭的物理学提供了进步的阶梯，那它产生引力的方式则直接把天庭拉入了名为科幻的时代。 在广义相对论上，万有引力来源于存在质量对时空的扭曲，而不是一种力的作用，而黑方碑，证实了广义相对论。 在科学院的观测中，方碑表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蜷曲起来的时空。被代号为黑方碑的未知文明正是通过某种手段调整黑方碑表面时空扭曲程度的大小，引导木星的诞生，与毁灭。 刚刚发现空间蜷曲现象的天庭上下激动的鸡飞狗跳，误以为黑方碑背后的文明可以通过方碑本体观测到太阳系内的人类文明，甚至有学者提出所谓的黑方碑文明干脆就居住在方碑表面蜷曲起来的时空内。 当时激动的天庭自认为无法反抗可以蜷曲时空的高等文明，不仅没有调集重兵包围木星遗址，反而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试图将自己的文明理念告知对方。 绞尽脑汁的政府甚至干过在黑方碑外面二十四小时播放猫和老鼠这种荒唐的行为。 至于黑方碑文明的反应，那还用说，自然是毫无反应。 因此林汝海提出了一个特别的猜想，他认为制造黑方碑的文明早已离开，木星的毁灭是他们离开前预设好的一段程序，是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馈赠。 “也就是说，一旦有文明完成了离开太阳系，探索宇宙的前置科技，黑方碑就会自动剥离体外的隐蔽用掩体，将扭曲时空的技术展现在我们眼前。”张章还记得林汝海站在报告台上时那臭屁的模样。 “至于你问他们留下黑方碑的原因是什么？我怎么知道！或许是那时的宇宙太过孤单，或许是出于某种目的留下的遗产，或许是先驱者对后来人的馈赠，又或许仅仅是简单的随手插柳。比如你有一天突发奇想，往蚂蚁窝里丢了一块糖，难道这还需要理由么？”没错，林汝海又从报告厅里展现了一把他舌战群雄的风采。 只不过这次他的火力并没有对准主角团，而且，他也没有了洗澡恐惧症的弱点。 “你问黑方碑会不会是高等文明留下的陷阱？你是有多么幼稚才会提出这种问题？先不说黑方碑的空间技术本来就跟我们的研究方向高度一致，有没有它我们的科技都会走向曲率。我就想问问你，你想要防止落后文明科技进步威胁到你，居然不去消灭对方，而是选择把对方引向一个有缺陷的科技树？从而让对方的未来陷入科技陷阱无法进步？你是不是有病啊！” 再没有更好解读方案的情况下，林汝海的猜想得到了采纳，虽然只要一天没在其他星系发现类似的文明遗迹，那太阳系的黑方碑就永远是个孤证。 “不过，无法落实又如何？留下方碑的文明没有回应，对方碑技术的解析也不会停止。天庭需要的是方碑的技术而不是方碑的历史，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探寻高等文明的意图上。” 最终拍板的孙果不阴不阳的讽刺了林汝海几句，加入天庭日久，林汝海的缺点也暴露了出来。这家伙就是个加强版的张章，时不时的就会有异于常人的脑洞蹦出，而他比张章强就强在具有较高的知识储备，可以把脑洞变成现实。但是人力有时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洞的质量和数量都呈现出直线下降的趋势，这也使得孙果对其愈发的不满。 黑方碑上蜷曲起来的时空就像天庭前进道路上的一座灯塔，照亮了星际航行的未来。一旦真的从方碑身上学习到了改造时空本身的手段，那出现在无数科幻作品中的曲率驱动即将成为现实。而天庭，则会一跃成为可以接近光速航行，乃至于超越光速的高级文明。 届时，这场让张章好想好想抽菲兹南的漫长旅程，也会从一万年缩短到三十年以内。 只是，这激动人心的发现已经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舰队的远航而使得张章的加速光环无法再覆盖到天庭本土。 足足七十余年的时间，虽然孙果带领的科学院不断攻克一个个的难关，包括成功的弯曲了一大片空间。可是，曲率引擎依然只存在与科幻作者的想象当中，张章依旧要在漫漫旅途中为成群结队产生了严重心里问题的偏激船员感到头痛。 “玛德，杨忿已经混在那帮肌霸兄贵之中乐不思蜀了，程冲更是在舰队局域网的《沙场》里如鱼得水。只有我，还在爱岗敬业的忧国忧民。真的是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我张章在头痛。” 想到这里，再次在脑海中送给菲兹南一套十大酷刑套餐的张章点开了通往斜月三星洞的投影。 经过片刻的眼前一片白茫，回过神来的张章已经身在遥远的土球基地之中，周遭的各种杂物都令人感到亲切，当然，这都是最先进的全息投影模拟出来的。 投影中的孙果身边除了已经渐渐沦为背景的邢钟之外，还有另一个投影，那正是远在南天门，让张章日思夜想的菲兹南。 此刻的孙果和邢钟他们愕然的盯着突然出现的张章，三个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张章的思维突然宕机。 “什么情况！”思路跑偏的张章大惊失色。“你们三个这是什么糟糕的表情？是因为正在密谋反叛却不小心被我发现了么？” “你才是什么情况！”孙果很快带着愕然的表情恼羞成怒，头皮都涨红的他怒气冲冲，唾沫横飞的质问这天庭之主。“你是不是有毛病！” “呃，书上不是都说，总有刁民会害朕。”脑子重新开机的天帝羞愧的侧了侧身子，有点不好意思。 “害你个七舅大老爷！”孙果没好气的回复道。 日常互怼过后，张章才知道了为何刚才的大家会是一脸的措手不及。 “我们这才刚出成果，你就出现了，就跟未卜先知似的。”并不知道自己在张章脑海中有着怎样凄惨经历的菲兹南一边回复一边饶有兴趣的绕着圈观察张章，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就好像张章的面庞上开出了一朵小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