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竖子成名（十）五千字求票求收藏投资（1 / 1）

彼时天光倾泻，氤氲消散，阳光逐渐变得有些刺眼了，原本绚烂的彩虹也跟着慢慢地模糊了起来。自打傅老先行离开之后，金雷便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欣赏着彩虹。他就这样出神地看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此刻彩虹迎来了消弭的倒计时，他才将目光缓缓收回。 这段时间，金雷除了无聊地看天之外，便一直在心中思考着傅老刚才所说的话。与汤殿臣那种发泄情绪的状态不同，他是属于容易多想的人，在听完傅老的解答之后，他虽然没有在行动上进行任何的尝试，但心中却也是盘算了颇多的。 “去看看吧！”斟酌再三，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这条路他虽说没有走过千遍，却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此刻迈出的步伐，稍显有些沉重，脚步也不是很快。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走了一会儿，随着他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耳边那热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众人举杯时的高声叫喝，热烈喧闹的鼓乐之声，零零总总传入了金雷的耳中，他听完莫名地有些烦躁。提醒自己一句这些都是假象之后，他才重新迈步，走进了李大伯家的院子。 此刻，地方不大的李家院子正是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喜庆景象。如此热闹的场面，除了每年的除夕夜，也就只有在村里人操办喜事的时候才能见到。门廊上，灯笼上，到处都挂满了红艳艳的喜字。院子当中，满满当当地摆下了十多桌喜酒，由于地方有限，许多人被挤得没有地方可坐，但无人因此离开，此时就只好站着喝这喜酒了。 不过地方虽有局限，却并不能阻止村里人拼酒的热情。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子，聚在院子中间的位置，光着膀子在那咋咋呼呼地吹嘘着自己的酒量。几番调侃，一旦话不投机便立马举杯豪饮，较量个高下。周围其他桌的人则是时不时地跟着叫嚷起哄，仿佛生怕这热闹场面会变冷清了一般。 如此热闹的场面之中，唯有一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金雷站在门口，看着映入眼帘的一切，眼神微微颤动，神情却是愣了半晌。 “如果哪天妹妹真的嫁人，是否也是这般热闹的场面呢？”他心中如此地想着，随后踏入了李家院子。 “唉？” “唉？你看……” 围在院子中间的几个男子率先看到了进来的金雷，为首的年轻男子在曹天一的提醒下，也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大舅哥醒了！”曹天一一脸的坏笑，随即用胳膊肘捅了捅为首的年轻男子，这人正是今天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李家的二小子李振鹏。之前自己在街上闯出的闹剧，曹天一也已经和他说过了，毕竟大家都厌烦这个金雷，所以他也没必要对李振鹏隐瞒什么。 此时听对方用揶揄的腔调提醒他，李振鹏心中不免有些不满。 “让他给你当大舅哥，你要不要？” “嘿嘿……嘿嘿……给新媳妇儿吗？” “去你大爷的，媳妇儿能给你吗！” “那这买卖太亏了，这个窝囊废还是留给你当大舅哥吧！” 李振鹏瞥了曹天一一眼，随后带着身边的哥几个，面露不善地迎了上去。 现实之中，这李振鹏与金雷算是点头之交，虽然同住一村，交集却是不多的。万般想不到的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在这幻象之中却成为了自己的妹夫。金雷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便摆平了心态，自然地看着对方走到近前。 他之所以决定过来，主要的原因是想了解一下自己惧怕或是担忧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他想要借此深入地了解一下自己的内心。 对于是否要阻止这场婚礼，其实他是没有任何兴趣的。毕竟这只是一场幻境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终归只是一场梦，不会影响现实。 “你还知道要过来参加你妹妹的婚礼呀？”李振鹏开口就是语气不善。“你怎么不一直趴到明天白天呢？” 对方的态度同样不好，金雷心中略有思索。似乎这幻境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原本是朋友的曹天一，对自己的态度就很不友好，甚至还砸昏了自己。而昏过去的自己，就那样被扔在瓢泼的大雨之中无人理会，也是这一推论的佐证。 “刚刚昏过去了，醒来之后我便抓紧时间赶过来了！”金雷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昏过去了，我也知道是曹天一对你动的手，该说不说，他对你下手还是轻了一些，怎么没有直接给你打死呢？这样你就不用再麻烦跑这一趟了！” “你说这话不合适吧？”金雷微微皱眉，盯着趾高气昂的李振鹏。这人说话比之曹天一更不入耳，哪有人开口这样说话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打死你不是活该的吗？他曹天一为什么只打你，不打我啊？” “就是，还不是你活该……” “没错……” “……” 此刻，不只是李振鹏身后站着的几个男子帮腔，就连靠近这边的几桌客人，也跟着争先恐后地埋怨金雷的不是。金雷一脸疑惑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仿佛他早已与整座村子的所有人为敌了一般。 因为家中情况比较复杂，父母在他和妹妹很小的年纪便已经分道扬镳了，最后他被分给了母亲，所以他自幼便跟着母亲在塔西村生活。由于这样自小单亲的情况，所有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看人眼色的本领，这样让他在生活中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在接人待物的本事上，他自认做得也是不错的，如此被众人一齐抨击的情况，实乃他首次遇到。 他觉得自己就算不受全村所有人的待见，至少也会有半个村子的人愿意为他说话，怎么这些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全都变了。没有任何的理由，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全村公敌一般的人物了？ 周围叽叽喳喳的责难之声越来越大，话也跟着说得越来越难听，这好好的一场婚礼，仿佛变成了只针对他一人的辱骂大会。可这些责难的话，反复说来却也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究竟金雷做了何种伤天害理的事，终究是无人提及，不过这却并不妨碍大伙对他持续地咒骂，这一切就好像理应如此一般。 金雷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这不过是幻境而已。随后他压抑自己心头的怒火，回答道。 “我很好奇，我究竟得罪了大伙什么，大家要如此对我。” 轻声地询问非但没有换来任何的解释，反而招致了更多的骂声。 曹天一走到金雷近前，指着金雷的鼻子厉声骂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为何如此对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中没有数吗？你若不是人品不端，全村老小何故会对你这样……” 没想到往日唯唯诺诺的金雷会这样反问大家，曹天一便又回想起刚才被他抓住衣领的狼狈场面，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不出金雷有什么得罪大伙的地方，但他的心中却觉得本就该是这样对金雷就对了。 此话一出，原本责骂的声音则是更上一层楼了，金雷对于大家这样的反应已然有些厌烦了，他挥了挥手，打断了曹天一的话语。 “我是怎么样的人，我自己心中清楚，就不劳烦你指手画脚了。我过来是想看看我妹妹的，看她一眼我就走，她现在在哪里？” 听对方要见自己的新娘，李振鹏直接一个侧身，横在了金雷的面前。 “你还好意思要见芸婷，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哪来的就赶紧给我滚回哪去，我们李家不欢迎你，今天你休想喝到我和芸婷的这杯喜酒！” 李振鹏身后的几个男子随即也过来推搡金雷，想要将他推出李家，他们手上的动作自然是没轻没重的，估计如果不是顾忌今天是李振鹏大婚，这会儿早已经用拳头招呼对方了。 既然已经谈不下去了，金雷也懒得再费口舌，本就是他自己心中的幻想，也用不着为此顾虑太多，他侧身躲过曹天一伸过来的手，随后抓住对方的胳膊顺势朝自己身后带，借着曹天一向前的力道，金雷一把将他推倒在自己身后。 “他奶奶的，他敢还手！” “揍他……” 没想到金雷会还手，曹天一一个没留意，便径直摔了下去。身旁几个帮手反应过来，手上也不再留情面了，抡起胳膊，拳拳到肉地挥向金雷。 金雷刚才借力的那一下，主要是仗着曹天一大意，加之自己突然发难，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当他真的面对一众年轻男子的围殴之时，便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好运了。他从小便几乎没有和人发生过大冲突，最多就是一些轻微的口角，加上他本身的好人缘，这打架的事情干脆就是与他无缘的。 这会儿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人，他的还手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没过一会儿，他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了。李振鹏此时也丝毫不给自己这大舅哥留情面，招呼着周围的众人将金雷团团围住，拳脚皆上，照着金雷身上就是一顿猛打。 李家院内所有来吃喜酒的村民，此时非但无人出来劝阻，反倒是争先恐后地给施暴者加油打气，好似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一样。 刚才摔倒的曹天一从一旁爬了起来，看到已经被摁倒在地上的金雷，心中怒不可遏。他跑到旁边，一把拉过一个站起来的村民屁股下的凳子，大喝一声“都给我闪开！”随即便将木凳朝金雷砸了过去。 围住金雷的众人听闻此声，皆退闪到了两侧。“嘭”的一声，那木凳就这样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金雷的身上，因为曹天一使得力道太大，整个木凳都被砸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啊！”躺在地上的金雷大叫一声，这木凳砸中了他左半边身子上，因为刚才他来不及躲闪，就只好用他朝外的左胳膊去勉强抵挡。可抵挡的这一下，换来的却是钻心的疼痛，他的左胳膊被这一下砸得瞬间肿胀了起来，如火烤般的刺痛蔓延全身，整个手臂瞬间不能动弹，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这痛苦的呐喊。 刚刚挨打的时候，他脑袋上的伤口又不知被谁再次打到，本就疼得不行，现在又遭此一下，金雷整个人都痛的蜷缩成一团，瘫在了地上。 或许是因为这一下下手太重，原本围殴金雷的众人此时倒没有再继续下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面面相觑。到最后，还是下手最重的曹天一率先开了口，他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愤恨地说道。 “活该！妈的！敢推倒我！这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有人为此定下基调，众人则赶忙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着说道。 “就是……” “就是……” “不用管他，我们走！回去喝酒去！”李振鹏大手一挥，招呼着刚才动手的众人回去喝酒，完全不在意金雷的死活。众人听闻，也是笑脸相迎，毕竟喝酒是大事，谁会在意金雷如何呢！ “振鹏，你还欠我一杯酒呢？” “不可能，你喝多记错了……” 可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被砸翻在地的金雷咬着牙，奋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周围几桌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拾起一根被砸断的木凳子腿，将那尖锐的一段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背对他的曹天一。 “啊！”同样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后背被刺的曹天一因为疼痛的原因，本能地向前扑了出去。原本准备离开的几人此时回头，皆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只见金雷此时很勉强地站在原地，左手臂狼狈地垂在身前，从露出来的手掌上看，整个手臂估计都已经发黑发紫了，原来的手掌现在已经肿大了好几圈，还有些许血迹从袖口中向外渗出。他刚刚被打翻在地，全身弄得灰头土脸。此刻他的额头上也在流血，这些血迹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泥土，直接凝固成了一道道血痕。 支撑他站住的，是他右手拿着的那个凳子腿，尖锐的一头现在被他杵在地上，那上面沾着少许的血渍，这些血渍是刺伤曹天一后留下的。 “你敢出手伤人！”李振鹏惊恐地看向金雷，他想不明白为何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伤人。周围的众人也皆是惊骇，看着一身血污的金雷，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恐惧。 “呵呵……嘶……”左臂和头上传来的疼痛，令金雷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他此刻虽然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脸上却洋溢着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看着金雷像疯子一般地喃喃低诉，李振鹏一阵后背发凉。虽然金雷现在看起来如强弩之末一般无二，但他刚刚的举动太过狠厉，也确实震慑住了在场众人。此刻，众人心中都不愿意先去触这个霉头，谁知道这家伙在倒下之前，会不会再戳谁一下。 “你说什么？”听不清金雷究竟在说什么，李振鹏阴沉着脸，愤恨地问道。 金雷根本没有理会李振鹏的意思，只是自己自顾自地在那喃喃自语。 “你们不是……我的恐惧，你们是傅老说的那个我在意的事情，我因为不想和人结怨，所以为人处世特别小心，时刻想着要对所有人做到面面俱到，这是我格外在意的事情。而你们，因此被……变成了与我的对立面，你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不需要任何的借口，你们就是天生地讨厌我，无论我怎么做，都不会换来你们的善意……” “我懂了，我大概懂了！这或许就是我的负面吧……”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呵呵……”金雷努力的站直身体，目光清澈的看向在场的众人。虽然肩膀和头顶的疼痛依旧清晰，但他的心中却格外地平静。 又是一阵自言自语，这下李振鹏倒是听明白了一些。 “也没必要去看看妹妹和妈妈了，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的也不过是被扭曲后的那一面，倒是还不如不见得好！不过估计那个男人或许不会被扭曲吧！他应该被无限放大才对！” “我不会让你去见芸婷的！”听到自己的大舅哥放弃了见自己妻子的想法，李振鹏赶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以壮声势，避免他徒然反悔。 “呵呵……”金雷笑得极为难看，看着有些挺身而出意味的李振鹏，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你现实中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你接触不深啊！金雷无奈地转身，朝李家大院的门口走去。见金雷要离开，所有人长舒一口气，倒是无人上前阻拦。 临行前，他默默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好好过日子吧！毕竟，你们就只有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了！” “离开这里，我就会想办法把你们彻底清除掉！” 这说话声小的可怜，在场众人竟无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