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录 小说 之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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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深秋的凉风摇得树叶刷啦啦响,那些不堪一击的就随之落下,碾在泥土里化成肥,只剩为数不多不太合群的还坚挺在枝头颤抖,等待未知的命运。

夜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各家闭户也愈来愈早,月光下,沉寂的街上突然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看轮廓分明是个年轻的姑娘,似乎胆大的很,别人都是步履匆匆地归家,她却趁着夜色向城外的荒山野岭走去。

王家寨的石屋中,大当家正在暖黄色的灯下和几个手下心腹商议着入冬物资的采购事宜,寨中唯一个读过点书,坐在窗边正在做记录的“文书”只觉眼前忽地一闪,黑了一瞬,灯火似灭又明,跳动了几下又恢复如常。

他纳闷怎么会有贼敢闯土匪寨,刚想喊大家注意,大当家已经敏锐地握起了手边的大刀,跳下炕床,直奔门口,别看大当家干巴瘦,那一脚踢开房门的力度之猛,足可踹飞一个大男人了,只听她厉声喝道,“谁?!”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老有人闯寨?其他人相视一眼,也跟着老大身后一股脑冲了过去,真有土匪下山的架势。

“大姐,自己人!”门外人轻呼一声,语带急切。

文书忙起身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门口一个眉目清秀的绿衣姑娘正咧嘴笑盈盈地看着大当家,一口整整齐齐的贝齿看得人强迫症都治好了。

王婉娘凌厉的架势立即收了回去,和气笑道,“原来是妹子,大风咆天的,怎么来了?”

说着将她往屋里让,老大对底下人好那是没话说,但神情向来严肃,文书只见过她对那个“劫”来的白面男人和颜悦色,不禁称奇,本想再细看看那姑娘,奈何其他人扯着他就往出走,有几个上次见过余鱼的,口中道,“老大和余姑娘有事要说,咱们明儿再来。”

几个彪形大汉并一个拖着账本的瘦弱文书一阵风似地卷走了,余鱼方开口道,“大姐,我有事求你帮忙。”

王婉娘将细细的眉眼一凝,“只要和白郎有关,尽管说来。”

余鱼本来心情还有些急切,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一笑,人也松弛下来,“我还以为我交下大姐了,大姐这么一说,真叫人心里难受。”

王婉娘微微一笑,眼睛更小了,却弯弯的很柔和,在灯下看起来竟也没那么丑了,“我这人就是实诚,不会打诳语,若是你的事我也会帮忙,但要酌情,未必会尽全力。”

余鱼就喜欢她这直爽实诚的性子,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我想知道,上次看到的那个剑穗,大姐是从何人手中得到的?那人又托付了大姐何事?”

王婉娘没想到她大晚上的匆匆赶来是问此事,这好像和他们目前关注的事没多大关系,便眉头轻蹙道,“妹子,不是我不肯帮忙,君子重诺,这是别人托付给我的事,我若到处说,岂非小人行径,做不成君子我也不想做个小人,就算那人可能已不在人世,我既然答应她了,也要信守承诺。”

余鱼听她说“不在人世”,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她也早预料到如此结果,还是难受至极,无论袁妩究竟是不是怜怜的娘亲,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大义女子。

“若此事和平王有关呢?”

“什么?”王婉娘惊诧地看着她,反问道:“这怎么可能?”

随即又回想起那女子的言行举止,看起来的确像是出自官宦之家,和平王有瓜葛,也不是不可能。

余鱼是想确认这件事,却也不想打破王婉娘做人的原则,便换了个方式,主动问道,“大姐,当时托付你此物的可是一个貌美的怀孕妇人?举止有礼,行事有度,眼睛大大的像鹿儿一般?”

王婉娘眼睛立马瞪大了一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此人是不是姓袁?对你说她可能要死了,请你将这作为信物的剑穗交给某个人?”

见王婉娘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余鱼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这人其实是窦少将军的结发妻子袁妩,多年前失踪……其实并不是失踪,而是有人追杀,而追杀她的不出所料便是平王,若能解开当年的谜底,制住平王轻而易举!”

王婉娘多精明的人,余鱼几句话间,她已知晓其中利害,若是平王杀了表兄窦文杰的妻子,窦文杰定然是蒙在鼓里的,否则他但凡有点男人气概,如今还能替平王卖命么!

白敢先现在藏在山里不敢露头,都是忌惮平王的追杀,躲藏不是长久之计,只有除去平王她才能彻底放心地和白敢先过日子,出于这个缘故,她没有理由不帮忙。

话又说回来,王婉娘本身也是个有情有意的土匪,并非那种滥杀无辜的悍匪,于情于理她都愿意配合余鱼,即便可能有些违背了承诺,但事急从权……她心念转合间,还未开口,余鱼善解人意地主动说出她猜到的,“袁妩是不是托大姐将东西交给一个和她长相十分相似,会制香粉的女人?那人如今就在青州城中呢。”

王婉娘闻言愣了一愣,继而笑道,“妹子这回可猜错了。”

不是?

按余鱼的推测,袁老板也是袁家人,多半是知道许多内幕的,所以袁妩应该是想要通过信物剑穗向袁老板传递什么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信息,只不过袁老板还没来得及遇到婉娘,就先遇到了怜怜。

可婉娘说不是的话……方丞手里已经有一枚了,她是要给谁?

婉娘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帮忙,也不吞吞吐吐,见她满面迷茫,便道,“她托我将剑穗交给一个身高八尺,雄雄生威,手握大刀的男人,那男人刀上有一枚相似的穗子,一看便知,不会认错。”

余鱼乍闻此言,似乎很震惊,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方喃喃道,“……她预知自己将死,竟是给窦文杰留的信么……”

如此看来,她要收回当初跟白玉楼说的那番话了——在这段感情中,窦文杰似乎并不是输的那一个。结合袁老板的举动……这一瞬间,余鱼忽然想明白了个中关键——这件事原本就很简单,只是他们想的太复杂了。

因不知这段感情的内幕,婉娘听她说到窦文杰时自然也没多少惊讶,妻子临终前将信物托付给丈夫,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因此只是确认道:“你是说那窦文杰手里就有这样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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