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录 小说 之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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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盯着她,柔和的语调突然失了温度,眉眼间也变得清冷:“别忘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我给谁做狗,你都得跟着,难道少宫主没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吗?”

余鱼满面惊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一个人的眼睛如何能从三月的春水瞬间化为腊月的寒冰。

汪小溪教她通过眼睛来辨别好人坏人,可这招用在白玉楼身上好像没什么用。他的眼睛似浅又深,此刻浅处全是阴冷,深处却像幽潭一般望不到底,着实令人看不懂。

“我不是你娘子,也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呵。娘子措辞欠妥,同流合污一般是用来说邪门歪道的,我们可是‘名门正派’。”

白玉楼拨云见日地一笑,漾开一池春水,那丝阴霾又不见了。

“何况,我为了娘子甘愿变坏,不好么?”

余鱼被他这话气得脑仁疼,什么叫为她变坏?

自己这个“邪门歪道”的好人,跟他这个“名门正派”的坏人,好像根本就说不通。

白玉楼还在那里继续扭曲事实:“娘子莫气,若娘子不喜我为你变坏,莫不如娘子为我变好?有一句俗话说得好,邪不压正,这话的意思是说正义终归会战胜邪恶,换句话说,也就是胜者即正义……娘子抓紧灭了龙啸山庄,到时候雪月天宫就是正义了,那样我们便般配了。”

余鱼被他绕晕:“……”

“所以,无论是我为了娘子变坏,还是娘子为了我变好,龙啸山庄都留不得了。”

余鱼:“……”

白玉楼的想法惊世骇俗,别出心裁,余鱼想象力如此丰富都自愧弗如,话不投机半句多,起身想走,见青云还站在身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余姑娘,怜怜她……”

他似乎忍了忍,最终只道了一句:“……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余鱼冷着脸:“你若还有一丝悔改之心,就亲自跟我回去找怜怜道歉,说清原委,别让她伤心到底。”

青云抿唇不语,单手捂着胸口,似乎也很心痛。一直觉得青云很憨厚的余鱼,这一刻突然觉得他无比做作。

坏事都做下了,还在那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果然讨厌一个人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

白玉楼见她义愤填膺,眼里还有种被人欺骗过后的伤心,她涉世不深,对世间还抱有美好的愿想,他一时间突然起了些可以称之为幼稚的坏心,不知怎么就想揉碎余鱼身上那种纯粹,最好能令她体味到什么叫做绝望才好。

这么想着,话就跟了出来:“那娘子伤不伤心?你以为江湖双璧该是凤表龙姿,翩然若仙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是我这种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小人,是不是对你未来的夫君很失望,嗯?”

余鱼摇摇头:“我才没有失望。”

白玉楼意外,却听她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我未来的夫君,不、是、你!”

白玉楼愣了一瞬,心中有什么本就摇摇欲坠的东西轰然坍塌了,也是,不该有的念想要不得。

他泰然自若地自桌上端起茶水:“娘子说完了?润润喉。”

余鱼觑他:“这里不是春香楼,就不劳烦雪公子伺候了,还是说你伺候人伺候惯人了?”

青云呼吸一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公子说话。

白玉楼却并不生气,执着地举着杯子:“我的确是伺候惯了人的,不知道娘子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余鱼不客气地呛道:“算了,怎敢让春香楼的老板亲自伺候?”

白玉楼终于敛了笑,目光幽幽地看向她。

“都怪我识人不清,没早点发现你们的阴谋诡计,亏我还以为你和绮罗身世可怜,想不到你们都是坏人。”

如今一想,她和汪小溪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之前白玉楼假装撞车,还有绮罗的挑拨离间,都不是偶然。

不过……白玉楼为何要如此关注他们的动向呢?想起汪小溪对平王的关注,她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不及深思,白玉楼摇头道:“你以为汪小溪就是好人?”

“至少比你磊落。”

“比我磊落?呵……江湖人称薄幸郎君的玉面神偷汪小溪,什么时候也成了磊落君子了?”

余鱼愣了愣,她曾问过汪小溪的江湖称号,却被他插科打诨褶过去了,原来他就是说书人口中“神偷误娇娘”的主角。

白玉楼晃了晃茶杯,凤眼微垂,看着茶叶在漩涡里打转,印证了她的猜想:“你可能不知道,汪小溪现在在帮大理寺卿梁文道查案,当年雪月天宫灭门赵家,梁文道怀疑是平王指使的,其目的在于玲珑碧落玉——得玲珑碧落者,得天下,你应当听说过这个传闻吧。”

白玉楼看了看余鱼的神色:“对了,还有件事你恐怕更不知道,汪小溪是前兵部尚书汪国声的外孙,据说汪尚书叛国案是平王所构陷,汪尚书的宝贝女儿汪月茹也因此沦为妓子,汪小溪为了不和他娘一样的下场,不得不跟着神偷林龙飞跑路,沦为贼佞,你说他恨不恨,甘不甘心?”

“当时只有两个选择,做贼好一些。”

余鱼突然想起这句话,她早知道汪小溪是那个雨夜潜入雪月天宫的小贼,却如今才算清楚他刻意接近自己的原因——是怀疑雪月天宫灭门赵家,是怀疑平王和雪月天宫有染,一切似乎都明了了。

但她也不想让白玉楼得意,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若真是平王所害,找平王报仇就是了。”

“此话不假,但若雪月天宫帮平王做事,你说汪小溪会怎么看你?”

余鱼猛地抬头看他:“师父才不会!”

“那我来告诉你,”白玉楼似乎非要把她心中不想承认的事实说得明明白白:“就算雪月天宫不会,在他眼里也是会,你以为他为什么缠着你?不就是为了查证此事?况且,方才他在溶洞已经知道了我们斩月楼的立场,而你又跟我定了亲。”

白玉楼笑笑,捏碎她最后的希望:“汪小溪心里指不定怎么厌恶你呢,还不得不忍着恨意主动接近你。”

余鱼坐在椅子上发愣。

白玉楼看她神色失落,忍不住道:“你如此失望,该不会以为那个没心的人喜欢你吧?”

余鱼冷冷回道,“我没这样想过。”

“那是原以为你们志同道合反被欺骗而伤心?”白玉楼淡淡一笑,“若他真把你当朋友,相信你的话,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救你?”

余鱼撑着椅子扶手,浑身发冷,白玉楼温柔一笑:“那是因为他认定咱们是一丘之貉。”

余鱼垂目不语。

“不光汪小溪,方怜怜也是一样的想法,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余鱼看向他。

“偏见。”白玉楼站起身:“就因为你是雪月天宫的出身,无论做什么都洗不干净,所以死了这条匡扶正义的心,乖乖跟我待在一起罢。”

余鱼怔怔看着他艳红的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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