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和亲（1 / 2）

第二日清晨，高疏桐梳洗之后，由教引嬷嬷带领着，来到清音阁，皇宫历代教育公主的地方。

只见清音阁偌大一个所在，四进的院落，来往宫女不断，皆屏气噤声，面容肃穆。大门上高高悬挂着一副鲜红的匾额，上面用隶书书写着几个大字。

高疏桐抬头凝视匾额，不禁停住脚步伫立不动。珍珠见状，问：“公主，怎么了？”

高疏桐抬起下巴，回答：“我长这么大，竟然从来没有进过这里，如今终于亲眼见到，不免心中感慨。”

不是所有皇家公主，都能受到皇室悉心教育，受宠与不受宠之间，常有云泥之别。

“二公主。”教习嬷嬷见高疏桐没有跟上，督促道。

高疏桐拾阶而上，与一众贵女一同进入大堂。只见内室如同学塾摆设，女夫子在上教学，学生们坐在下边听讲。

高疏桐略微扫了一眼，座位太多，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自己有这么多亲姐妹。看来在这里做功课的，除了皇室公主，还有别的贵族少女。

高疏桐在第一排的第二个空位上坐下，此时，夫子还没有来，众贵女不认识高疏桐，禁不住指指点点，在背后窃窃私语。也有一些不管高疏桐，只是凑在一处闲聊，高疏桐挨得近，也听了一耳朵八卦。

只听一个说：“听闻今日淮南郡主不来。淮南郡主在淮南以德行出众闻名，这一次淮南郡王带着淮南郡主进京述职，肯定会来清音阁，淮南郡主真可谓我辈楷模。”

另一个说：“淮南郡主貌美如花，性情又温婉和顺，听闻在家时是淮南王的掌上明珠，这一次由淮南郡王带着在京城露脸，与各世家子弟交游，提亲的人还不踏破门槛？真是羡煞吾辈。”

嫁得好，便羡煞吾辈？高疏桐眨眨眼，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位头梳高鬟的少女从外走入，背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参见永平公主。”众女纷纷行礼道。

高疏桐仔细瞧了瞧，正是昨日出言讽刺的大公主，原来已有封号。年序既长，又有封号，看来永平公主相比别的公主，比如自己，在皇帝面前很是得宠。

只见永平公主上前走几步，来到高疏桐面前，抬起下巴，睥睨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清音阁露脸？”

与昨日暗色的朝服不同，永平公主今日穿了一身朱红的罗裙，衬托得精致脸蛋格外白净。只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似名门淑媛，却活脱脱像一只斗眼公鸡。

永平公主虽然正眼也不瞧高疏桐，但是高疏桐知道，那句“阿猫阿狗”就是说的自己。高疏桐觉得很奇怪，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是从哪里来的。

论理，之前高疏桐甚至和自己这位长姐没有见过面，也不论有没有交恶。永平公主受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而自己则处处不如，差点死在冷宫。即便如此，永平公主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像遇见路边可怜的阿猫阿狗，忍不住要踹两脚。

高疏桐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处不比昨日在使者宴会上，有教引嬷嬷制止。如今女夫子没有来，高疏桐又是第一次来此地，众女虽然人多，但是高疏桐不晓得她们的立场。且永平公主没有指名道姓，不算正面撞上，所以此时宜以忍耐为先。

高疏桐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面对永平公主盛气凌人的目光，只做不闻，一只手搭在书案上，用手指一下又一下抚摸铜兽镇纸的脑袋，似乎对镇纸生起极大的兴趣，至于旁人说的话，听不见。

永平公主见高疏桐吃瘪，兴致大涨，似乎找回了昨日的场子，上前几步，伸出手，眼看就要碰到高疏桐的脸颊，被高疏桐扫了一眼，又顿住，收回手，背在身后。

永平公主愣了一会儿，呼吸急促，跺跺脚，对身后跟着的宫女们说：“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公主把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轰出去。”

宫女们迟疑了一会儿，冲过来抓高疏桐的胳膊，高疏桐站起身来，闪过宫女们伸过来的手，戒备地看着这一群发疯的女人。

宫女们一时抓不到，还要扑过来，这时，门开了，一名中年女子从外面走进，见到闹哄哄的课堂，问道：“怎么了？”原来是女夫子来了。

只见女夫子头梳高鬟，相貌虽然不年轻，眼神却格外清明，身着青色罗裙，显得清丽脱俗，与昨日皇后雍容华贵的美貌相比，又别有不同。

女夫子见到永平公主气呼呼地站着，宫女们围着高疏桐四处拉扯，一眼瞧出是永平公主在闹事，将手中抱着的书册彭的一声扔在案上，发作道：“永平公主，陛下差殿下来我这里，是为了学习礼仪，举止得体。公主天天带着一起子宫女太监贪玩闹事，是不想再学。若是不想，便和陛下禀明，就当我没有做公主老师的福分。若是公主还愿意在我这里，就请守规矩，莫要再闹。”

永平公主见到女夫子发作，嚣张的气焰熄灭，虽然低下头生闷气，但是没有出言顶撞。

女夫子见状，继续道：“既如此，这起子小的，留下一两个服侍，别的都出去，莫堆在学堂。”

一群宫女太监见永平公主没有发话，听女夫子的话，大部分都离开去门外，只留下两个伺候笔墨。

高疏桐冷眼看了一会儿，知道女夫子不是为自己出气，而是永平公主性情如此顽劣，恐怕没少在学堂闹过。是以，女夫子看永平公主不爽很久，只是没有由头教训一番，今日刚好找到由头。而自己被永平公主找茬，就是女夫子的由头。

永平公主气鼓鼓地坐下，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女夫子扫了高疏桐一眼，对众人说道：“二公主来了，今日为各位学员介绍一位新同学，这位是二公主。来，二公主请在永平公主旁边的位置坐下。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众女听闻女夫子介绍，这才知道，原来高疏桐就是二公主，纷纷窃窃私语：“二公主？若是二公主，我怎么一点影儿也没有听见？宫中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位二公主。”

另一人说：“我倒是听家里老人说起过，二公主一出生便不讨陛下喜欢，所以一直养在冷宫，没有见过外人。”

“别再说了，二公主听得到。”

高疏桐耳边响起窃窃私语，神色却不变，笔直地坐着，双眼只望向学案前女夫子手执泛黄的书册。

女夫子的声音慢慢地响起来：“今日我们继续讲女德，所谓的三从四德是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伴随着女夫子醇厚的声音，高疏桐一边注意自己起伏的呼吸，一边感觉自己站在汹涌的河水当中，周围是不断流动的水流，而自己，则需要站稳脚跟。

可是，与流动的水流相抗衡，是不容易的。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