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尘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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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从但灵山逃出来后,林飞弦拖着重伤,跌跌撞撞地游离在掩盖行踪的城镇中。

周边人山人海,吵嚷热闹着,叫卖的,吆喝的,寒暄的,一张张淳朴又充满烟火气的脸。

他隐了行头和面容,藏在帷帽之下,体内魔气不稳,他生怕外漏出去,冲撞到无辜的百姓,只能躲着人。在古怪审视的眼神中视而不见,直到走到人少些的郊外村庄,他精疲力尽,歇脚时蹲下身,想扶正一株被车轮印压弯的野花。

可手指刚碰到脆弱的花瓣时,它竟因无法承载外漏的邪气,瞬间枯萎化为飞灰。

林飞弦就那样呆怔地站在原地,直到重伤难撑,昏倒在地。

再醒来时,就是被附近村庄里的赵大娘救下。

残破潮湿又狭小的茅屋中,赵大娘糙着一口农家妇人的口音,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给他递了一碗金黄鲜香的鸡蛋羹和白糯的米粥。

赵大娘憨笑着向他努嘴:“吃吧,多吃点,有力气,伤才能好的快。”

刚出锅的鸡蛋羹,厚厚一层黄油铺在上面,洒了翠绿的葱花。传到瓷碗边的温度烫得直痛,但林飞弦没放下,也没拒绝,对和善笑容的大娘说了声,多谢。

林飞弦伤得很重,魔气在体内肆虐,锉伤了几根筋骨,又有但灵大会上与众掌门缠斗后留下的内伤与皮肉伤,大娘为他请了村里的郎中看病。

走之前,林飞弦半昏半醒中,听到郎中大夫对赵大娘说,这些伤都来自不同兵器,怕捡回来的人是个被追杀的大麻烦。

林飞弦听着大娘送郎中离开关门的声音,起身,沉默地穿好衣服,拿上帷帽。

就听角落里搓洗衣衫的赵大娘的女儿温吞道:“公子,你要走了吗?”

林飞弦不愿再给这对穷困善良的母女添麻烦,却还是没能敌过小姑娘的软声说服。

现在他总会想,若是没有那一时的摇摆不定,决定再留在村中几日,是不是那些村民注定没有那场浩劫。

凡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处都又被魔物侵袭渗透之处,这个偏远简陋的村庄也没有例外。

可一代宗师,第一仙门的上尊,居然在面对几个魔物时,居然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一丝属于修仙者的灵气也运转不出,经脉中流转的,全部都是猩红森森魔气。而没修过道的凡人接触到精纯魔气,伤亡只会加重。

村庄中人的哭喊、嘶叫、拼命逃亡,林飞弦只能做到带人逃走。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与那些东西实际上都属于同一种类。

赵大娘死了,与其他村民一般,死在魔物手上。

一个村庄的覆灭,无法得到汴州城中官吏的重视——因为同样在汴州地界的,玄水门也遭遇灭门。

一个阮氏门派与小小村庄,自然没有人可以去在意后者的生死存亡,甚至连事情原委都不得而知,配不上茶余饭后的笑谈。

只有侥幸被林飞弦救下的赵小蝶跪在娘亲的尸体前绝望恸哭,是在真正的伤心。

赵小蝶用哭肿的眼睛看他,泪眼汪汪地哀求着,公子,你是修仙人吧,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林飞弦问她,你想修仙?

赵小蝶流着泪点头。

林飞弦说,我不能再教你什么了,但是你可以去但灵山拜师,那里不问出身来历,只看天赋资质。

赵小蝶说,好,我去。

-

赵小蝶便跟上了林飞弦,他顺着玄水门灭门的线索,一步步查到鬼林之中,才发现居然有人在此处制作药人。使了些招数呼入其中后,再然后就是与池生碰头。

他根本没料到池生也会出现在这,甚至因为对方易容原因,他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而是认出了雪杀剑。

那一刻,急促、炽热、慌张的心跳疯狂悸动。

林飞弦不知道该不该见他。

“所以你就一心要我离开鬼林,离你越远越好?”

听到这里,池生抛出疑问,心里气不打一出来。

一将起这半月来的事情,就讲到夜幕降临。两人守在牢车外,听风吹树动的声音。

林飞弦抱着帷帽,月色下,他的脸色憔悴,慢慢道:“不是这样。是……去抓这背后势力风险太大,太过危险,我不想让你搅进来。制作药人的都是势力庞大的仙门世家,这样的势力自然不会放过一直送上门的白鹄。”

由于先前为掩盖声线刻意压低嗓音,此刻终于恢复了正常。

池生认真地看他的侧脸:“我明白。”

可是眼前这个执拗的男人,不也是一个道理?

灵气虚弱紊乱,重伤初愈,甚至与人交手就会吐出血来,即使这样,他不也一样要以卵击石,去查个真相?

他们想的都是一件事——即使危险,他们还是要去做,为了给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无端葬送性命,为了让这残忍无道、毫无人性可言的产业链被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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