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逍遥客 非仙非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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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云梯。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

每下两阶,池生就要回头一望。

拂尘门两侧分别写着:途仙境灵,清修入道;天问修远,求索行侠。

门上石匾:静水流深。

起先池生来到这里,并不解其意。

在太极广场与师兄弟们的一场辩论,令他对这四句话愈加嗤之以鼻。

“清修入道,求索行侠。”韫宁循着望过去,低低念了一遍,酒入口中,潇洒地抹了一下嘴角,“这八个字,惹得多少人趋之若鹜。”

池生想了想:“进则清修入道,出则求索行侠。”

两者之别,似乎正与弟子们所辩论的“仙道”相合。

仙道既是大道,应超脱天地,不问凡尘;仙道亦该行侠仗义,惩奸扶正。

并不是“仙”与“侠”之别,这是每个修仙者的选择,不过是“出世”与“入世”之别罢了。

韫宁看他一眼,鼻尖发出一声嗤笑的哼,随意摆了手,吊儿郎当地往下走:“出世还是入世,都奈何不了小爷,人生如此之长,并非只有这两种选择。”

池生转回头,跟上他:“何解?”

“人生信条不过短短‘随心’二字而已。”韫宁笑笑,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入世也可出世,出世也可入世,非仙非侠,我本逍遥客。”

池生微微一笑:“原是如此。”

越往下走,拂尘门上古朴苍老的花纹逐渐模糊,愈来愈远。直至没入无数石阶之下,再寻不见。

两人再也没有望回去。

他们现在只能向前走。

——一直走。

下崇云梯后,两人在山脚处的茶棚暂歇。

但灵山被称为仙山,向来引得许多凡尘之人慕名而往,不过那遥遥无际的崇云梯非有仙缘之人不可踏登。不过凡是要上山下山,总要经历此处,因此栖住在山脚下的村民在此处搭设了茶棚客栈,供给来此求仙缘的外地人。

茶棚中的小娘子颈间搭一条白毛巾,短褐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匀称健康的小麦色前臂,见到两人,忙招呼道:“两位哥哥,来坐一会儿吧!”

能路过此处的一般都是前来寻仙缘的求道者,见这两人又颇有精神风采,一声哥哥叫得极其亲热。

茶棚中大约有三四桌旅途人在歇脚,人最多的那一桌闹出的声响极大,江湖人士打扮,对池生韫宁两人暗暗打量了一番。

池生瞬间就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现在的他对别人的注视敏感至极,路上不知是否会碰上但灵大会上出现过的仙家,他唯恐自己被认出来。

好在那群人吵吵嚷嚷,也没将池生两人看在眼里,约莫四、五人,几人喝着酒、磕着香瓜子,继续他们的话题。

“我嘞个娘!你他妈说得是真是假?但灵山上尊真修魔了?”其中一个刀疤汉子震惊大喊,“那但灵山还怎么办学收徒?!”

“嗐!你有所不知,但灵山上有两位上尊,修魔的这位姓林,名飞弦,不是当初你印象中那个临澜君!”另一个鲶鱼嘴男人道。

他们讲话丝毫不避讳人,惹得别座顾客齐齐厌恶侧视。

茶棚中只剩一张他们隔壁的空桌,池生只好无声落座。

小娘子热情道:“两位哥哥,点些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韫宁一手支起下颌,懒洋洋地回:“我与舍弟接下来有长途劳顿,路中或许不得讨酒,劳烦姑娘,赶紧先来坛好酒。”

尘世不如师门中,不可轻易暴露但灵山弟子的身份,池生与韫宁在下山途中就打好了商量,便以略通道术的兄弟相称。

小娘粗糙面颊上点着两片雀斑,一笑起来就浮现了颊侧的酒窝,显得几份可爱亲切的娇憨:“我家祖上三辈起就在这山脚下经营店铺,赚一点小生意,要说酒,只有自家酿的……”

“他还逃了?!”隔壁刀疤汉子粗犷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桌子被拍得发出重重砰响,“那么多仙家掌门家主,抓不住他一个?!”

小娘子被突然打断,也并不恼怒,尴尬地笑了笑。

韫宁继续问道:“酿的什么酒?”

小娘子憨实道:“梨花酒,取自但灵山上开的梨花,入味香甜,回味绵长。”

韫宁也没说喝还是不喝,笑得花枝招展,他生得好看,一笑起来眼睛弯似月牙,酿着朦胧神彩:“这位姑娘,可许了人家?”

这一问,生生烫红了小娘子的双颊,她腼腆点头:“许了的。”

“夫君对你好不好?若是不好……”

“咳。”池生不合时宜地轻咳一声,他知道这臭鼬向来色胆包天,也未想到连下了山见到个纯憨姑娘还要搞阿哥阿妹那一套。

他对小娘子礼貌点头:“姑娘,一坛梨花酒,再上点茶饼即可。”

小娘子“哎”了一声,便去舀酒。

池生余光略微扫过隔壁桌的几人,此刻不知在低低谈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对韫宁低声:“你能不能做个人?你缺妹妹?”

韫宁伸了个懒腰,面带惬意地眯起眼睛:“我不缺妹妹,我缺弟弟。宝贝,叫声哥哥来听——嘶!”话还没等说完,茶桌下小腿骨传来的痛感直传上颅,他疼得呲牙咧嘴,“你现在真是……个子长不说,怎么连脾气也长?”

池生懒得理他,眼睛低低垂下,耳朵却用灵力凝着听觉,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修仙人的五感比常人要清明一些,虽那几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也能略微听点细枝末节:“……现在世间也不太平,魔物愈加猖狂,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那么多……啧,听说但灵山之前也有不少魔物作乱,好在人家是大仙门,及时控制了下来,倒是那些籍籍无名的小门派,听说有一个叫玄什么门的,在两三日前,被大量活死人侵袭,一个晚上,满门弟子无一存活,就连门主阮雪炎都未幸免于难……可怜啊……”

“要不你以为为啥修仙人都想拜入但灵山,人家可是背靠公仪山庄的!”鲶鱼嘴男人嗤笑道,“那玄水门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派,只是依附玉溪阮氏勉强建立起来的……”

玄水门……

玉溪阮氏……

玉溪阮氏的玄水门,门主阮雪炎。

——不就是他知道的那个,在永乐镇见过的玄水门?

池生微微睁大眼睛。

玄水门被活死人侵袭了?

怎么可能,他们本来就是活死人的制作者,难道是活死人失控?导致他们玩火自焚、作茧自缚?还是……另有原因?

玄水门制作魔物既然是听从阮氏的意思,那玄水门的覆灭,会不会与阮氏有关?

池生经过但灵大会上与阮氏之人的接触,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阮家的强势与狠辣手段,池生觉得玄水门的覆灭,应该不会那样简单。

正当此时,小娘子已经把酒与茶饼上来了。韫宁闻了闻酒香,倒了一杯。池生安静吃饼。

他所听到的,韫宁多多少少也听到了。在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之时,那鲶鱼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这公仪山庄和玉溪阮家向来不对付,但灵山与玄水门自然也是不合,玄水门被魔物屠杀,林飞弦又恰好修魔,他逃出但灵山后,玄水门那头就刚好……这时间也太过吻合,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

几人若有所思地应和,仿佛就敲定了事情的真相原委。

“不过听说那个林飞弦为人向来清冷孤高,他能做出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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