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他一定充满了危机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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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路慢,这林朝阳是知道的,他每次都会放慢脚步等自己,唯独这次,步履飞快。

“我知道我不该在司南面前酸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李英达越说越喘,越喘越想把话说完,他累得直不起腰。

“我就是不想你跟她见面,不想你跟她说话,不想你跟她发生一点点牵连。”李英达瘪着嘴,急得满脸通红。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追上前去,将男人的手臂抱在怀中,不想对方并不感动,狠狠将自己甩开,徒留满怀清风。

林朝阳说:“你干嘛问陈司南借钱?”

林间鸦雀无声。

“这是我自己的事,”李英达像是猜到了什么,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抬起袖子抹了把汗,靠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剧烈地喘。

林朝阳说:“所以你又骗我?”

李英达摁住胸口,“我没有。”

“你就有!”男人跨步上前,一手将他钳住,眼神如炬。

“司南都跟我说了,说你在国外这些年,过得并不太好。”林朝阳抓起他的手,摇了摇,追问道:“为什么你从来没对我说过?嗯?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还要回国装大款,同学会上每人送只CK表。李英达,你很有钱吗?”

“别说了。”李英达捂住耳朵,把头扭向别处,想逃。

“还有这镯子,”林朝阳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手腕,露出手上银光闪闪的日镯,质问道:“这个又花了多少钱?李大少爷,明明家里落魄到欠了一屁股债,去美国的学费也是拼拼凑凑借的,还有百十来万外债没还,你怎么还有心思这样大手大脚?”

李英达面庞通红,“我没有……你别生气……”

林朝阳松开他,如卸重担地叹了口气。李英达的眼红成两个圈,像被揉皱的面团。

“今晚你先回你自己家吧,我陪大毛去打驱虫。”

李英达上前拉了拉男人的衣角,目光乞怜。

男人理了理袖口的纽扣,稍作冷静,“我给你叫车,你回去。”

李英达咬住唇,将头低下,尽可能把头缩进暗处,让人看不出是何表情。

“我先走了。”林朝阳松开手,幽而转身,似一阵风般,或比风还干脆。

林中升起一轮月。

其实林朝阳后来想通了,他生气的点不在于李英达挥霍,而是在于,他从来不肯把自己的事告诉自己。

他就像一个藏满秘密的旧珠宝箱子,若非陈司南这把秘密钥匙,恐怕自己还真的以为,李英达这些年过得很风光。

是夜里,男人辗转难眠。打开手机,约上李升,两人坐在楼下酒馆撞杯。

按照原有计划,李升开完同学会就该飞回新西兰。可后来家里有事,他抽空回了趟泾川,又听到陈司南也在上海的消息,顿时搁置了工作,申请到了短假,尚有十数天有余。

酒醉时接近凌晨,沿街店铺依稀打烊。林朝阳夹着盘子里仅剩不多的花生米,面色忧愁。

同样忧愁的还有李升。

林朝阳说:“人我见到了,和过去的她的确不同。她学会了抽烟。”

他脑海里隐隐浮现出女人抽烟时的情景,她在迷雾里,表情平平地向自己讲述着英达的落魄。

跌落云端的贵公子,屈身在汉堡王打工。时薪十一美元,站在柜台后对推门而进的墨西哥人说“Ihelpyou?”

这些细节都是陈司南告诉他的,那年她在拉斯维加斯跨年,遭到狗仔偷拍。慌慌张张里,躲进一家快餐店躲避风险,而接待她的,正是穿着员工服、一脸笑容凝固的李英达。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陈司南后来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林朝阳,林朝阳又把问题问向了李升。

因为他知道,李英达这些年也没少联系李升,抛开个人,他们两家父母也多有生意上的往来。

后来男人弄清楚了,原来从动身前往美国起,李英达就知道这并非一次愉快的求学之旅。

李升告诉林朝阳,那一年,亚太金融危机爆发,李父生意失败,全家落马,赔得肠穿肚烂。

李英达的爸爸锒铛入狱,被送审前,还在电话里向李升父母开口借钱——整整七十万。

“所以后来借了吗?”男人捏紧空杯,无心添酒,他迫切地想知道结果。

小火锅到后半程,几近被烧干。

铜锅底滋滋作响,番茄汤冒着咕噜咕噜的声响。

李升为他倒上酒,两人碰了碰,他似乎并不急着回答男人的问题。

当天晚上,林朝阳瞪大了眼,四仰八叉倒在床上,任思绪神游。

他甚至都懒得洗澡,就一身酒气窝在卧室里,闭上眼,全是某人闪回的笑脸。

李升放下酒杯,说:“当然借啦,你要知道,普林斯顿一学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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