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 自个心路不正,反结在旁人身上,岂还有你这样报恩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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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出这一问,景柘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家之中,就剩下自己安然无恙,初结仙缘的喜悦,早已不知落到了何处,当下所能察知的,仅剩下不断从后背泛起的瑟寒。

默然良久,怪物仍未回应他的逼问,在景柘看来,其实已经等同于默认,自从一年前的那日开始,景余瑞就被眼前的怪物替了容貌,与他和他娘朝夕共处……常年在外闲晃的酒鬼,忽一日性情大变,这样的好事,上天岂会白白降下?

事系前定,若非母亲早先与这怪物有缘,丈夫改换了性子,又岂会毫无怀疑,从不过问?

“原来……原来,你早就……早就……”

景柘原本想说,怪物早与他娘串通好,漠视景余瑞葬身水底,不向自己透漏任何消息,然而转念一想,景余瑞的猝然丧命,何尝不是自取其咎?这一家之中的大小琐事,每件都无法脱开景吴氏的手,单是抚养自己,负担已经不小,再添上景余瑞零碎拖欠的赌款,他娘如何熬过这十数载岁月,略一估量,简直可以说成是独力经营的“壮举”。

更何况,景余瑞的死,至此都不过是猜测,即便怪物没有否认,他也未曾见到过任何证据,不能就此草率地定下结论。假如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母亲的授意,那么,他爹的死其实根本不能归结为怪物的预谋。他娘对他爹心存不满,属意报复,怪物兴许只是受了支使,本来就与夫妻二人间的罅隙无关,反倒还因此受了牵连……

越是深想,景柘越是惴惴难安,直等思绪被突然袭至的念力中断:“小儿,这厮快不行了,替吾去问件事,待到此间事结,吾有一桩不菲的报偿,决然不会亏待于你。”

“疯子!”景柘惊叫出声,声量起得太高,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怪物很快移来目光,他只得故作未觉,阖目朝识海聚念:“你怎知道它快要死了?”

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轻叹,随即才有话音传来:“万物将衰,其形必散。承沂的法眼教你占了去,竟还看不出么?你且替吾问它,你娘眉心的龙鳞,可否由它的旧主蚩洵收回。”

“蚩……吃什么?”景柘下意识破口而出,怪物甫一闻声,当即警觉地垂低前足,寒声便问:“阿柘,你在说谁?”

这时听到“阿柘”二字,景柘莫名地感到头皮发痒。

就是这只庞大的妖物,顶着景余瑞的面孔,长逾百日地徘徊在他身边,只消一个含混不清的谎言,竟就掩去了自己的全部质疑,再未作出关于景余瑞的任何逼问,归根结底,真的是因怪物手段高超,佯装得难辨真伪么?

怪物无从理解他的迟疑,怔了少顷,忍不住催问:“你方才想说的,可是‘蚩洵’这个名字?”

景柘讷讷地“嗯”了一声,怪物似乎受到了寒风所激,微微颤瑟了一下,方才接问:“这名字……是何人告诉你的?”

景柘颇觉不耐,犹疑了些时,终是决意实话实说,“就是他本人,那吃……那‘吃什么’,这会子就在景爷脑袋里,自己不愿出来,逼着我问你,我娘头上的龙鳞,眼下能不能物归原主?”

景柘仅是听了大概,囫囵问了出来,便觉心气疏松不少,颇好奇怪物的回答,熟料话音一落,怪物却似遭了雷劈一般,登时浮出满面的惊愕,连着唇面也带起哆嗦,“尊上……他、他……”

“你本是个妖怪,自个吓人不够,还喜欢遭吓不成?什么‘尊上’不‘尊上’的,莫不然,做仙人的有仙阶,你们做妖怪的……还有妖阶不成?”

经得提醒,怪物自觉失态,忙不迭整色,将声调迫低:“尊上既然在场,今日之事,断然无法轻易搪塞,支祁马上将前因说明,还望尊上不嫌冗拖。”

怪物口吻大改,这一时间,颇是令景柘心存不快,“来来回回把景爷折腾得没停,怎的但有好处,尽让那干动嘴皮子的卷了去?实不成话……”

念至中途,一层沸浪猝涌入识海,各处的感知尚未消退,五官却已脱离了约束,未及刹那,冷肃的人声已然逸出:“吾知你本性非恶,小儿生父之死,原非你存意而为,只因一念之差,错失了搭救的时机,故此引出后来之祸。按那凡人的素性,终此一生,超不出一个无所事事的酒徒,你虽有责,然事有偏失,非系全罪,不应负愧过甚,更不应介入这三口之家,打破转灵司原定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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