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陌刀陷阵(1 / 1)

加入书签

看着大军列队上岸,高仙芝十分欣喜,对跟在身后的边令诚说:“幸甚幸甚!如果我军渡河渡至一半,被吐蕃军发现,全军必是死伤过半,现在,我军不但渡河成功,还一直保持着作战队列,这真是上天赐给我高仙芝杀敌破贼的良机。” 边令诚却说:“连云堡依山而立,地势险要,要拿下城堡,还有一番血战,渡河只是激战的开始,接下来的鏖战,绝对不能轻视。” “言之有理,现在,吐蕃人还没有发现我军已经渡过婆敕川,我军须一鼓作气,发起攻击,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请将军传令,即刻攻城。” 令旗一挥,唐军呐喊着冲向连云堡。吐蕃人大梦初醒,慌忙发起反击,滚木擂石如爆发的山洪一般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唐军被砸倒了一大遍。边令诚见势不妙,急忙下令鸣金收兵。驻扎在距离连云堡十多里外的吐蕃军得知唐军攻城,急调数千兵马,驰援连云堡守军,大队人马疾驰而来,进入了连云堡,连云堡守军一下子增加到了六千多人,城头上旌旗飘舞,吐蕃军士气大振。 高仙芝急于破敌,要部下再次领兵攻城。边令诚却不赞成:“高将军,吐蕃占据有利地形,现在,又增加了大量兵力,以滚木礌石阻挡我军,如果硬攻,势必给我军造成重大伤亡,卑职以为,硬攻不宜,应该避其锋头,以巧取为上。” “如何巧取?” “容下官思虑。” 高仙芝在大帐中不耐烦地大步走来走去,突然,他站下,对副将说:“去把郎将李嗣业唤来。”又对边令诚说:“时辰刻不容缓,正面攻城难以成功。连云堡城池三面有城墙,唯独依山的一面未修筑。不如派陌刀手由城池右边的山崖上攀援上去,从连云堡后方攻打。” “这倒是一着高招!”边令诚一口赞同:“将军高见。吐蕃人以为连云堡后方山势及其险峻,不能攀缘而上,必定懈于防守,我军攻其不备,定能得手。” “本将打算派李嗣业带陌刀队前往。” “然,其人英勇善战,舍他而无人能胜任。” 李嗣业刚刚带队从连云堡下撤回,急匆匆跑进大帐。高仙芝说:“攻城受阻,我军不能迟滞于此,现在,希望就在你了!” 李嗣业揩干脸上的汗水:“末将听命大将军。” “命你任陌刀将,领军中陌刀手,避开滚木礌石,由险要之处攀上悬崖,从吐蕃人后方发动攻击。” “末将领命!” “切记,一定要在正午之前攻下敌阵。” “是!” 高仙芝点点头:“去吧,侯你佳音。” 数百陌刀手集合待发,个个体态健硕,手持雪亮的马刀。李嗣业擎一面大旗,站到了队前:“高将军有令,正午之前必须攻陷敌阵,奋勇当先者,高将军重重有赏,退缩不前者,立斩于阵前!随末将来。” 李嗣业一马当先,举着大旗冲向连云堡,高仙芝又下令正面同时开始进攻,以掩护陌刀队行动。大队人马再次涌向连云堡,到了城下,高声呐喊,声势巨大。吐蕃人急忙放下滚木礌石,只见遍山滚木礌石如同雨点一样滚落下来,高仙芝急下令收兵,唐军后撤,列阵在连云堡下,擂鼓呐喊,却不再进攻。吐蕃人以为滚木礌石已经阻断了唐军攻击,十分得意。在城上高喊:来呀,不怕死的就来呀! 李嗣业带领陌刀队,由连云堡城池一侧攀登上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陌刀手一个拉住一个,艰难地攀上悬崖,迂回到了连云堡后方。由上而下看去,山石陡峻,令人头晕目眩,此时已近辰时,再也延挨不得,李嗣业下令:把绳索套在岩石上,全体陌刀牵引绳索下到城池之中,砍杀吐蕃人,为大部进攻开路。 陌刀手把大刀背在背上,接二连三引绳而下,脚一落地,立刻拔出大刀,怒吼着冲向吐蕃人,手起刀落,刀落头滚,几百个陌刀手如同神兵天将,大开杀戒。吐蕃人还没有醒过神来,就成了刀下之鬼。活着的被一把把雪亮的马刀吓得魂飞魄散,狼哭鬼嚎四下奔逃。瞬目之间,城头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浑身血污的吐蕃兵士。 李嗣业冲上城头,把大旗举起来,对着城下一阵挥舞。正焦急等待的高仙芝一眼看清,眼睛“倏”地亮了:“李嗣业得手了!” 边令诚也兴奋得满脸放光:“得手了!” 高仙芝猛一挥手:“擂鼓,攻城!” 鼓声隆隆,震天动地,一万多唐军高声呐喊,潮水一般地冲向连云堡。城墙上,陌刀手们大砍大杀,如入无人之境,吐蕃军人头滚滚落落地,从辰时到已时,陌刀队砍杀了吐蕃人五千余众,缴获战马一千多匹,粮秣兵器无数,侥幸脱逃的一千余名吐蕃兵将突出重围,逃往深山去了。 连云堡一战大获全胜,通往小勃律的路途已经打通,高仙芝意欲乘胜进军,直捣小勃律,与边令诚商议,边令诚却似乎不太赞同。 高仙芝问道:“你以为我军不宜急于离开连云堡?” 边令诚点点头。 “为何?” 边令诚指着地图说:“高将军,你看,此地距离安西已有数百里之遥,我一万余人可以说是孤军深入,远离后方,如果吐蕃人派一队兵马沿葱岭布防,则我军与安西之间的联系将被人间完全截断,无援兵,无粮草,我军将陷入绝境。因此,下官以为,暂不进军为宜。” “就留在连云堡?” 边令城又点头:“留在连云堡,立即派人回返安西,将我军夺取连云堡的讯息报告节度使大人,请他再兵马接应。” “我们这一万余人进击小勃律完全能够取胜。” “我军将士数月中行走崇山峻岭之间,已是疲惫不堪,加之攻打连云堡,数度冲锋陷阵,不少人带了伤,再以这支疲惫之师长途行军,作战,胜算能有几何,高将军想过没有?” 高仙芝沉默不语,似乎已为边令诚说动。 边令诚又说:“我军离开安西时虽带足了粮草,但经几个月耗损,所剩无几,打下连云堡虽然做了补充,可是,一万多人每日消耗数量巨大,如果不能及时补给,恐难以再向小勃律进军。因此,找到粮源,是当务之急。” 高仙芝笑道:“边将军,打下小勃律,粮草不是就有了吗?”他背手在边令诚旁边踱步:“唯有早日拿下小勃律,才是我军唯一出路。我意已定,明日就率军出发。边将军,连云堡也须留下兵力守备。不如这样,你带三千兵马,留在连云堡,等待安西节度使号令,末将带一万人马,直取小勃律。” 边令诚想想,说:“愿意听从高将军部署。” “那就如此行事?” “高将军,前路茫茫,要走远路,要与小勃律兵马交战,不如你带一万精兵去小勃律,把病弱和伤者留下,随末将守城。” 高仙芝过去,拍拍边令诚的肩膀:“好,难得边将军如此深明大义舍己利人,高某就愧领了。” 边令诚赧颜道:“末将不能随将军一同前往,请将军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高仙芝领一万军马离开连云堡,快速行军,三天时间,到达了坦驹岭。坦驹岭是一道险峻的山梁,一道山口,沿坦驹岭而下,可以直抵阿弩越城。 登上了坦驹岭,两道冰川横亘在岭下,要下山去阿弩越城,必须要沿着冰川下山。冰川上有起伏的冰丘,壁立的冰崖,冰峰更是随处可见,稍不留意,一脚踏空,就会坠下万丈冰窟。眼望坦驹岭,军士们心生畏惧,连马匹都知道前面的道路无比艰险,喷着响鼻连连后退,有鞭子抽着,也拼命挣扎后退不肯向前。 兵士们鼓噪起来:“分明没有路,却硬要让我等下去,这不是要让我等送死嘛!不上去,上去就是死!” 一个人喊,百十条喉咙应和,坦驹岭上人喊马嘶,有急性子的人勒转马头,要退回到连云堡去。 封常青急匆匆来找高仙芝:“大将军,军士们都不肯下坦驹岭去阿弩越城,军心已乱,再不设法,恐只能是不战而退了。” 高仙芝沉着脸,在冻土上使劲地跺了几下脚:“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退回去绝无可能!” 原地转了几个圈,高仙芝突然舒开了眉头,招过封常青,在他耳边说了许久,封常青频频点头,然后,急急忙忙地走了。 大军滞留在坦驹岭上,几个副将偏将也踟躇不前,在坦驹岭上徘徊。这时,高仙芝脚步匆匆地来了,满面春风,大声说道:“我军此战处处顺遂,前在连云堡,婆敕川大水在我军渡河前一夜退去,今在坦驹岭上,又有阿弩越胡前来接应。他们熟知道路,有他们向导,下坦驹岭定然一路顺畅。” 将领们一听,信以为真,跟着高仙芝身后准备下坦驹岭。走到山边,脚下是一眼望不见边沿的冰川,峥嵘严峻,兵士们又心生畏惧,不肯前行。一路风餐露宿,爬山涉水,在冰天雪地中赶路,将士们早就厌倦了,有人在队伍中大喊:“高将军,你到底要把我等带到哪里去!” 山风呼啸,刮得人立不住脚。战马一阵阵嘶鸣,合着吼叫的山风,听上去格外凄厉,格外惨烈。高仙芝身上的披风被山风卷得高高扬起,他使出全身的气力,把嗓音放到了最大最大:“下了坦驹岭,离小勃律就不远了,我等历尽千辛万苦,为了荡平趋附吐蕃的小勃律,眼看为国家立功建业的时候就要到了,一段险路又算得了什么!它挡不住大唐军队。” “高将军,说什么建功立业,还等不到走到小勃律去,只怕我等就葬身在这坦驹岭上了!” “高将军——”众人正在鼓噪,只听得有人高声喊着,一路策马而来。来人是封常青,身后还跟了二十个阿弩月胡装束的人。高仙芝一见,立刻兴奋地大喊起来:“他们来了!” 封常青到了高仙芝马前,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阿弩月胡前来迎接大军,他们说,已经把婆夷水上的藤桥砍断了,专候我军进城。” 唐军将士闻听,个个欢欣鼓舞,把惧怕抛到了九霄云外。高仙芝鞭指坦驹岭下,下令道:即刻下山! 一万余人马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雪瓦苏尔冰川,旌旗飞舞,战马嘶鸣,直奔阿弩越城而去。 高仙芝和封常青立在坦驹岭上,看着下山的队伍。封常青说:“将军高招,把他们都瞒过了。他们都深信不疑,以为这二十个人果真是来迎接我军的,殊不知却是将军一计。还好,他们眼花了,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这二十个身着阿弩月胡衣装的人其实是我军行列中人,乔装打扮,穿上了阿弩月胡装而已。” 高仙芝长出了一口气:“也是万般无奈啊,若是不用此计,只怕队伍此刻已经在回转连云堡的路上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