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结发。(1 / 2)
山摇地动。
深渊里伸出无数只手,脸上只有三个黑色窟窿的恶鬼咆哮着逼近他。
谢危楼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衡武门的师兄弟。
怎么会?来之前还见过他们,怎么都死了?
这是幻境吗?
谢危楼一个激灵,驾驭飞剑冲出法阵,跌跌撞撞地跑进密林,原路返回。
他以为会在出口看见李观棋,兴许自他踏入密林,就被幻阵迷惑了,李观棋根本没有死——
没有人。
谢危楼看着空空如也的入口,连喊了数声“李师弟”,只有惊掠的飞鸟,没有人影。
他后背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直到此刻,谢危楼才意识到,李观棋真的被拽下去了,而他,袖手旁观,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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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棋僵硬地坐在茂密的树叶间。
他不敢动。
因为华镜就在旁边,靠着他的肩膀。
她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李观棋踏进法阵的那一刻,就被转移到了她身侧。
他从水镜里看见“自己”掉进魔修的陷阱,谢危楼没有拉他一把,而是任由他掉了下去。
那真的是谢师兄吗?李观棋不敢相信。
他看着谢危楼逃跑,心神甚动摇。谢危楼的所作所为打破了李观棋对他的印象。
李观棋转头看向华镜,幅度很小,他看见华镜额角密密的汗,在为数不多渗透树叶的阳光下闪烁。
紧接着华镜便阖上了眼,顺势靠在李观棋肩膀上。
水镜随之破碎,点点晶莹。
“大师姐……”过了一会儿,李观棋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她肩膀。
华镜没有反应,这时李观棋才看见了她左嘴角渗出的一点血。
“嘎!”十几只乌鸦从头顶掠过,惊动了树冠,本就不牢靠的树枝不堪重负,发出咔的一声。
下一刻,李观棋和华镜双双跌下树。
李观棋手疾眼快,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左肩,垫在华镜身下。
他被压了个正着,不禁硬吭了声。
华镜面朝下,脸颊压着他的心口,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李观棋这才紧张,还没坐起身,双手捧住华镜的脸颊:“阿镜,阿镜你醒醒。”
看见华镜负伤和风一愚说话时,李观棋还以为她假装受伤。
眼下才知道她真的伤了,很重,还要赶来演一出戏。
李观棋摇晃她,弧度不敢太大,他的大拇指贴着华镜冰凉的脸颊。光滑的肌肤,甚至摸到了两颊的绒毛,这些事物不断把他的心神岔开。
“唔。”华镜眉宇间皱了皱,没睁眼。
但这已够了,她还活着。李观棋深深地松了口气,胸膛为之起伏。
他小心翼翼,尽量不晃动华镜,坐了起来。身后就是一棵树木,李观棋便靠着树,让华镜躺在他的腿上。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他只能等到华镜醒来再回去。况且,他不知道华镜的计划。
“咳!”华镜忽然呕出一口血。
血弄脏了李观棋的白色道袍,他没有心思管衣服,急忙倒出储物袋所有药瓶。
拿丹药时他却犹豫了,华镜是魔修,这些丹药会救她的命还是害了她,他不知道。
华镜又吐了血。
李观棋用袖子擦她嘴角的血。华镜双目因痛苦紧闭,两扇睫毛几乎要合在一起。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李观棋忽然想到了片雪剑,“片雪,你知道怎么医治她吗?”
片雪剑没说话。似乎主人重伤,它也休眠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观棋绝望地想,他什么都做不了吗?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在痛苦里挣扎,而无能为力?
这时,华镜双眼露出了一条缝隙。
“谢危楼……走……了吗?”她的话断断续续。
李观棋大喜过望,“走了,他已经离开这里了,我猜他已经回宗门了。你怎么样了,益气丹有用吗?我可以过灵力给你吗?”
“我……没事……”华镜眼底发黑,她靠着李观棋的腿,另一只手摸索到他的手指,抓住了食指,“睡一觉……就好了……”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观棋看着被她攥紧的那只食指,他从不知道一只手指也能发麻,仿佛那不是他的。
李观棋深呼吸,仰头看天,倒数一百,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了,才低头看华镜。
她真的睡着了,只是那紧锁的眉头从未解开。
李观棋看痴了。
“嘎!”乌鸦很不识相地扔了一坨屎,刚好掉在李观棋另一只手上。
他不太敢动,就把鸟屎蹭在树干上。
还默默地说了声抱歉。
万物有灵,这片森林被铸魂阵吸光了灵气,可能几百年才能缓过来。
时间一长,他的腿就麻了,仿佛不是自己的。
李观棋运行灵力,运转双腿经脉,才不致血气阻塞。
风吹起了华镜的长发,搭住了她的脸。
李观棋动作轻柔,尽量不吵醒她,用指尖捻起了发丝,顺带将她的长发拢在掌心。
他像捧着一条黝黑的绸缎。还想到了世俗界的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李观棋不大记得父母了。
但他知道父母很恩爱,若非世事无常,他们也是和美圆满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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