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闻道（1 / 1）

陆小白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痛声道：“道理我都懂，用说的不就好了，动手干什么？” 熊洛克严肃的表情瞬间崩盘，憨笑道：“入戏了入戏了。” 笑完之后，熊洛克拿出一个和自己等高的木偶，放在地上调试了一会儿后，拉开和木偶的距离。 熊洛克脱掉外衣，拉开一个拳架对着木偶，“接下来我会一边讲解，一边演示，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熊洛克一步突进到木偶身前，瞬时间打出一八零八次进攻：“人身一百零八个穴道，小道三十六，大道七十二，擒拿一式，可全攻。” 打完收势，破损的木偶缓缓愈合。 等到木偶恢复如初后，熊洛克瞬身到木偶身前，抬手抓住木偶的额头。 “擒拿手势，一擒！” 木偶出手反击，刚抬起手，就被熊洛克另一只手抓住手腕，“二拿！” 愈合后的木偶实力大涨，反手打向熊洛克，却被熊洛克腾出的右手，按住脖子，拨向一旁，“三降！” 木偶倒地后旋转翻滚起身，飞起来打向熊洛克，熊洛克两只手横在脸前，上下一挪，“四守！” 在空中被卸了力的木偶还未落地，熊洛克就欺身向前，一掌推在木偶的胸腔左下方，“五进！” 被打烂了胸腔的木偶原地抽搐了几下后，重新站起，破损的部位重新愈合，主动冲向熊洛克。 熊洛克吐出一口气，侧身拍开木偶的直拳，向前两步绕到木偶的身后，按住木偶的脖子，扯住木偶未动的一只手，把木偶翻转背身摔在地上，“口诀是，吞吐如鹤宿，吐手如蛇奔！” 再次被扯烂手臂，脑袋摔烂的木偶，愈合后再度爬起，速度和力量再一次加强。 熊洛克一步踏出，稳稳站住身体，朴实无华的一拳打出，“身如弯弓，手似箭！” 每次摧毁后都会得到加强的木偶，在熊洛克的这一击下并没有报废，反而抓住机会，手指如刀，插向熊洛克的双眼。 “眼似流星，腿似钻！”熊洛克眼中迸出精光，脖子微动躲开木偶的插击后，右腿飞也似的踢出，将木偶直接踹成两截。 再度愈合爬起的木偶，好似有了灵智，黑色的眼珠子，发出了微弱的白光。 这是木偶的品质全方位升级的特征。 这一次木偶冲来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打出的拳头，隔着五米的距离，陆小白几人都能听到被拳头带起的呼啸的风声。 “坚如铁石，软如棉！”熊洛克撞肩向前，硬吃下木偶的这一拳后，手掌轻轻搭在木偶的肩膀上，好像水波轻柔的抚动，却把木偶甩向一旁。 没有受到伤害的木偶重整旗鼓，再度杀来。 熊洛克两只手触在木偶的两手之上，黏连着，迫使木偶的每一次进攻，都在自己轻微的使力下无功而返，“运手推拿，要自然！” 一人一木偶，就这么黏连纠缠了两分钟，熊洛克抓住木偶进攻的盲点，捏住木偶的手腕，另一只手闪电般的击出。 木偶又一次报废。 趁着木偶还没恢复，熊洛克抓紧把木偶收了起来。 再打下去，就没得口诀念了，可不能在这群小家伙面前露怯。 双手负后，装作高人的样子，熊洛克问道：“都看清楚了吗？” 齐刷刷的摇头，熊洛克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是，就看一遍，哪能学会啊。” 熊洛克重新拿出木偶，按了几个按钮后，重置了木偶的等级，就要从头再来一遍。 “我能试试吗？” 少年的声音从熊洛克的身后响起，是乌图美仁。 熊洛克看着声音里没有任何的信心，但是眼神相当不错的少年，点头道：“好，你来。” “木偶每一次被打烂重置，都会提升30%的力量、速度、防御，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学习打烂它身体那个人的进攻招式。” 熊洛克退到陆小白几人身边，给少年和木偶留出空间。 乌图美仁深吸一口气，回想着熊洛克出招的姿势，手掌缓慢落向木偶的额头。 “一擒，二拿，三降，四守，五进！” “吞吐如鹤宿，吐手如蛇奔！身如弯弓，手似箭！眼似流星，腿似钻！坚如铁石，软如棉！运手推拿，要自然！” 乌图美仁摆出拳架的下一秒钟，熊洛克就兴奋起来。 只是看过一眼，就描摹出了半分神似。 在完全不知道三十六路擒拿和七十二路擒拿的穴位落点的时候，就能找到擒拿这一招式的神韵，除了“天才”二字，熊洛克想不出别的词汇来。 乌图美仁出手的同时，熊洛克就循着乌图美仁拳脚身体的轨迹，大声地念出招式口诀和要点，帮助乌图美仁回忆之前的一招一式。 脖子上的铁环封禁了少年的特性，但最基本的身体反应还在，再加上这两天脱胎换骨一般的身体重塑。 乌图美仁现在能够做到的，不比特性还在时少上半分。 五分钟的时间里，木偶被打碎了两次。 乌图美仁还要再战，却被熊洛克一把按住，将木偶收起：“够了。” 乌图美仁抬头看向熊洛克，不知道为什么熊洛克要拦住自己。 熊洛克掏出一本泛黄的旧书，拍到乌图美仁胸口，“拿着，你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看书。” 乌图美仁接过书，蓝色的破旧封面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出四个字：穴位全解。 没等乌图美仁发问，熊洛克就解释道：“之前说过了，一百零八式擒拿，分别对应着人体的一百零八处穴位，不看懂穴位，拿什么学拳？” 说着，熊洛克又拿出一个全身套着衣服的假人，按到乌图美仁怀里。 “这个假人，被一定力道戳到穴位后，会用声音作出相应的反应，你边看书边下手，可以暂时先把脖子上的铁环拿掉。” 被熊洛克指明了上午的功课后，摘掉特性限制器的乌图美仁抱着假人和书，走到百米之外一颗巨大的树木的背后，靠着树干翻起书来。 目送着乌图美仁离去后，顺子问道：“那我们干什么？” 熊洛克欣慰的老脸瞬间绷起，凶神恶煞道：“你们学这个没天赋，记上一拳，我来演示下一个。” 陆小白皱眉道：“你都没看我们打，就说我们没天赋，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熊洛克眯起眼，傲然的看着陆小白：“怎么，你也想试试？” 陆小白踌躇了一下，抬头道：“可以试试。” 得到了陆小白的回答后，熊洛克直接拿出刚刚对阵乌图美仁的木偶，“打吧，用擒拿的手段。” 被打烂了两次，又重塑了两次的木偶，实力大体上和lv.3强化型特性者相同，还吸收了乌图美仁刚刚的部分擒拿技巧，很是难缠。 不过陆小白的学习能力，本就不弱，况且他还比乌图美仁多听了一遍口诀，多看了一遍打法。 相比于乌图美仁，陆小白打的要更好，更像熊洛克打出的招式。 双掌前推，将木偶打翻在地，陆小白还要出手，却被熊洛克拦下。 熊洛克收起木偶，看向陆小白的眼光里，很是复杂“我必须要承认，你打的，比乌图美仁更像是擒拿，不过，你没有神。” “没有神？”陆小白重复着熊洛克的话。 熊洛克叹出一口气，讲到：“乌图美仁打出的招式，两分形似，却有一分神似；你打出招式，有六分形似，却没有半分神似。” 熊洛克的言语中，没有给陆小白半分余地：“简单点说，你擅长学习，却不会点睛。” 看到陆小白依然有些不解的眼神，熊洛克直截了当道：“你没有天赋。” “好了，下一项。” “等一下，我们你还没看。” 熊洛克刚想进行下一项的教学，就被冰茶出声打断。 熊洛克压制住三番两次被打断的愤怒，耐心解释道：“我不需要看你们的，擒拿的招数，本来就是给乌图美仁准备的，我一开始就只打算看他的，如果他没有天赋，我会直接进入下一项的教学，懂了吗？” 对面的年轻人们突然的沉默，让熊洛克很开心，解释道：“作为一个弓箭手，乌图美仁几乎用不到近战的手段，只需要有一套被贴身时可以和对方拉扯的手段就足够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没想到乌图美仁这个小家伙居然真的有天赋，着实让熊洛克有些惊喜。 不过陆小白的六分形似，却让熊洛克有些伤脑筋。 看了两遍，描摹出六分形似，这份记忆力和肢体协作能力，说陆小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中万中无一的大天才，一点也不为过。 由此也可以解释，第一次和陆小白试手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任何训练痕迹的陆小白，为什么可以使出那么专业的进攻技巧。 别人重复了千百遍的训练，陆小白或许只需要看上几遍，就能够复刻出来。 这份天赋，是熊洛克所见所闻中，最恐怖的。 可偏偏这样的天赋，却没有办法为拳法招式点睛。 即便是十二分的形似，没有神韵的拳法，就只是一套死拳。 在陆小白和木偶过招之后，熊洛克脑子里，对陆小白原定的那套训练计划，全部推翻重来。 见到陆小白之后，熊洛克原以为可以在vita之后，再教出一个‘“落神式”的传人，但很显然，陆小白没有给熊洛克这个机会。 乌图美仁或许可以，但再见面的时候，熊洛克在乌图美仁身上感应到了一个熟悉老头的气息。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黑娃娃，已经被南区姓杨的那个老头内定了。 落神式作为熊家祖传的拳法，在东西南北四大区，都留下过赫赫威名。 旁人或许没听说过，可南区那个杨老头一定是知道的。 如果把落神式教给乌图美仁，这套拳法会多一个传承，却也可能被圣殿就此收入囊中。 熊洛克才不干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不过既然陆小白有那么强悍的学习天赋，熊洛克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所有熊洛克有所了解的格斗技巧和拳法招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全部灌给陆小白就是了。 没有神韵的拳法，不是好拳法，但千百种差的拳法堆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不讲理的好拳法。 清楚了乌图美仁和陆小白的教学方向后，熊洛克开始一点点试探其余几人的天赋所在。 冰茶有一定的格斗基础，但本身肢体并不算灵活，甚至可以说是蠢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将任何一种拳法入门。 平头有些麻烦，蜜獾的天赋所在，四肢比较短小，几乎所有的拳法腿法，都没有办法去学习，再加上蜜獾天生好斗的性格，熊洛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它。 水木肯吃苦，骨子里也有一股不似女生的狠劲，再加上那对如有神助的翅膀，大开大合的拳法路子，倒是很适合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 至于顺子…实话实说，熊洛克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没有天赋的人类。 身体已经被强化成了堪比地球顶尖运动员的水平，身体却依然极不协调，完全没有能力发挥身体本身的力量。 拳法招式的路子，在顺子身上是走不通了，只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强行把一些简单易懂的格斗技巧灌进他的身体里。 一个上午的时间，熊洛克总共演示了十七种拳法和五种现代格斗术。 顺子、冰茶和平头能学的，一样都没有。 在演示到八极拳的时候，熊洛克有意无意的将招式技巧细致的展现给水木。 不出熊洛克所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水木，对八极拳所展现出的兴趣，极为浓厚。 虽然第一遍之后，形似和神似，水木都做不到，不过水木眼里的倔强劲儿，反而更让熊洛克坚定了让水木学习八极拳的决心。 四个半小时，二十三种不同流派的招式手段，熊洛克没有半分藏拙，却只教出去两套。 运出一口气后，熊洛克冲陆小白说道：“来，用你一上午学会的东西，跟我打一场。” 陆小白有些傻眼：“我？” 熊洛克点头：“对，来。” 陆小白向前几步站到熊洛克面前，疑惑道：“你不是说，这些招式没有一个适合我的吗？我该用哪一种拳法？” 熊洛克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用你一上午学会的东西，随便什么招数，能拿来对付我就好。” 陆小白不明白熊洛克的用意，但还是摆出古武术中最常见的一套基础拳架，以最简单的直拳作为试探，打向熊洛克。 熊洛克抬手应对，陆小白化拳为掌，力卸肘间，禁锢住熊洛克的防御手段。 肉体凡胎的陆小白，和将力量压制在普通人水平的熊洛克，在空旷无人的城墙下，打了二十分钟，都没有伤到对方半点。 这二十分钟里，熊洛克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早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擒拿手、八极拳、太极、六合、龙爪、跤术、八卦掌、十二路腿法、迷踪拳、自由搏击…… 一招一式，融合的毫无痕迹，好像这本来就是一整套拳法。 从一开始的擒拿，到最后的搏击技巧，每种技巧招数的演练，都被熊洛克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 整整二十三种招数，陆小白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就几乎全部掌握了四成以上的形似。 而且将这些招式全部融于己身，一招一式之间的连贯融洽，饶是熊洛克这位浸淫拳法五十年的老师傅，都难以置信。 如果说没有办法练出拳的神韵是老天对陆小白的惩罚，那这鬼神一般的模仿吸收的才能，就是老天爷十倍于陆小白的补偿。 “天才”两个字，熊洛克已经在乌图美仁身上看到了。 熊洛克没办法再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陆小白，天才的标准，拉低了陆小白的资质。 怪物。 除了这个词之外，熊洛克再也想不出有什么样的词汇，能够拿来形容陆小白这样的家伙。 曾经有人形容vita，是落世的天神之子。 那现如今的陆小白，就是怪物和神明交融，所诞下的妖孽人类。 熊洛克蕴出一抹暗劲打入陆小白的体内，和陆小白拉开距离。 “到此为止，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带着身体里的那团东西进行训练。” 陆小白跪在地上，只觉得有一团鼓胀的气体，在自己体内乱窜。 陆小白尝试站起，却在即将站起来的一刹那，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再度跪倒在地上。 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陆小白，抬头看着熊洛克，眼里满是不解与痛苦。 熊洛克一脚将陆小白踹到十几米外的地方，朗声道：“适应这个感觉，之后的每一天，你都会带着更多的痛苦进行训练。” 这团被熊洛克打入陆小白体内的暗劲，会不断的，由内而外的破坏陆小白的身体。 不过这个破坏的速度和频率，刚刚好和陆小白本身的自愈能力相持平。 也就是说，陆小白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钟，都处在身体被破坏，然后重新愈合的过程中。 陆小白的学习能力不需要熊洛克担心，所以熊洛克必须要花费更多的心思，让陆小白的身体，变得更强。 解决了陆小白的问题后，熊洛克看着面前的两人一獾陷入沉思。 思考了很久之后，熊洛克拿出一地的冷兵器，对冰茶和顺子道：“选一样。” 冰茶从地上拿起一把匕首，顺子则是扛起一把大戟。 熊洛克看着和两人极不相称的武器，无奈道：“砍我。” 熊洛克的话音刚落，冰茶就操着匕首砍向熊洛克。 熊洛克掌刀轻轻砍下，打掉冰茶手里的匕首，“你不适合这个，想想你的特性，再挑一把。” 冰茶揉了揉红肿的手腕，结合自己的特性，又拿起一把大剑。 游戏里的狂战士，都是拿着大剑的。 熊洛克满脸黑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的体能？你们队伍里除了水木，哪个适合大剑？” 熊洛克目光扫到地上一把生锈的唐刀上，脚尖一挑，把它踢向冰茶。 “拔开它，砍我。” 冰茶一言不发，拔出已经锈迹斑斑的横刀，斩向熊洛克。 冰茶握住刀柄，拔刀出鞘的那一刻，熊洛克就知道，选对了。 比起短而险的匕首，刀更加适合冰茶。 相较于单手握匕，双手握刀，更不易脱落，而且杀伤范围更大，也更加契合冰茶的身体和特性。 熊洛克伸出两只，接住斩来的刀刃，稍一用力，就将刀身完全掰碎。 刀身碎了，刀柄还握在冰茶的手中。 冰茶横握无刃的刀柄，目露凶光，再度斩向熊洛克。 熊洛克侧身躲开，点头道：“百兵之胆，有进无退，果然，最适合你的兵器，就是刀。” 熊洛克两步跳开，和冰茶拉开距离，朗声道：“剑走其轻灵，刀取其厚实，大开大合，横扫千军，一往无前，以‘势’为主，凌厉、霸道、刚猛。” 冰茶紧握刀柄，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熊洛克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暗藏着刀法的要诀和精髓。 在顺子平头听来，或许只是声音大了一些，但在熊洛克所针对的冰茶耳中，却是实实在在的点睛之音。 熊洛克大跨步来到冰茶的面前，四目相对，熊洛克大气磅礴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大刀看云手，你是哪一种！？” 冰茶身体僵硬呆滞，眼中却有一线精光。 熊洛克嘴角微微翘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冰茶的眉心处。 一生习武，拳理与万法相通，所以刀枪棍棒熊洛克都略懂一些。 不过耍花的唬人还可以，拿来教人就不太够看了。 好在熊洛克家的长辈不只是练拳，十八般武艺，熊家哪个都出过万人敌的强者。 十八岁的时候，所有熊家有过的传承，都被打进了熊洛克的脑子里，只不过熊洛克一辈子都没去碰它们，只是专心练拳。 这一指，熊洛克将熊家刀法集大成者一生所学精髓，全部送到了冰茶的脑子里，任他翻看一次。 就算没有任何天赋，感悟过一遍之后，也能刀法入门。 像冰茶这样略有天赋，灵魂还和刀契合的家伙，即便只有一次的翻看机会，也足够他受益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