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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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上三寒,积雪压断了冬枝,澄澈的湖水早结上了冰面,九转百回的庭廊中小厮裹紧了冬衣,整个公主府祥和宁静,各司其职,大家仿佛早已忘记,半月前凤阳城如今的上位者上演了一场改朝换代血雨腥风。

“公主,已过半月了,驸马爷仍驻兵淮安不肯退让,皇上虽让您在府中随意走动,却封锁了我们和外界的来往,奴婢试了很多次,仍是半丝消息未传出去。”绿芸拿着披风小心盖在永乐的肩膀上。

永乐站在早已覆上冰雪的湖面边的亭子里,手中拿着一枝寒梅,缓缓闭上了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呼出一口热气。

“绿芸,他哪天登基?”

绿芸自然知道那个“他”是谁。

“回殿下,三天后,诚王殿下在奉天殿荣登大宝。”

女子将一枝寒梅放在两手之间慢慢用力“嘎吱”一声枝干从中折断。

绿芸恭敬地站在女子身后欲言又止。永乐看着折断的寒梅轻启朱唇:“有话就说,遮遮掩掩作甚。”

婢女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答道:“公主,高阳郡王想见您,郡王在府外来回三日了,奴婢谨遵殿下指令不曾请郡王进来,可是这数九寒天,奴婢怕郡王殿下受不住。”说着便跪了下来。

永乐转过身扶绿芸起身,叹了口气:“绿芸,他势必要受这些苦的,煦儿上阵杀敌也不曾惧过,男子汉大丈夫总要习惯母亲不在他左右。”

绿芸眼眶微红道:“奴婢失礼了,公主,咱们如今怎么办?”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小殿下在府外明明早已支撑不住却用尽气力苦苦等待。

永乐抬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从天而降的雪花飘飘落落,落在院中的青石板桌,落在湖边的枯枝,落在她的手掌心。

她突然莞尔一笑,归寂的万物焕然生机,言笑晏晏如少女般初雪融化:“绿芸,尘归尘土归土以后,咱们离开凤阳去永州怎么样?”

绿芸破涕而笑看着她真诚道:“奴婢生生世世都跟着公主,殿下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永乐掸了掸袖子,坐在石凳上勾起唇角,眼中波光粼粼:“好啊,那咱们就去永州。”

是夜,夜空中繁星点点,皎月慢慢躲在殿沿背后,庄严巍峨的皇宫大内宫人们“沙沙”清扫着白日里的积雪,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风一般从朱红色城墙环绕着的青石板甬道上飞驰而过,侍卫们沿着墙边站立,已是宵禁时刻,谁人都不知那辆马车上所载何人。奉天殿内灯火通明,门洞大开,月光照在汉白玉台阶上泛着冰冷的光芒。

永乐从马车上扶着绿芸的手臂缓缓下来,站在雪地上,打湿了裙摆,她拿着一个木雕花的精致盒子,一步步的走向城楼。

半月前将士宫人们的血迹早已清洗的干干净净,好像那场厮杀从未发生。

城楼上的男子着一身玄青色长袍,头冠用一根素木簪束着,挺拔的身躯在夜幕下却略显凄凉,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紧紧握着朱色栏杆,紧闭着双眼,冬日的风凛冽,吹过他耳旁,他听见“咚”“咚”“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永乐入眼的便是这副凄凄惨惨的画面,李长乾身旁连田四都退居楼下,偌大个城楼,只有他们二人。

突然夜幕中眺望远方的男子测过脸,面色如常,慢慢勾起唇角:“永乐,你来了?”

永乐心中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问道:“恐怕诚王殿下早已等候我多时了吧。”男子转过身,一双往日深渊仿佛洞察世事的双眼如今如少年般星光闪闪,他不禁笑道:“永乐,你还是和十几岁时一般无二。”

他又转过身,指着远处,鸟雀“咕咕咕”的从空中飞过,他像是个待夸奖的孩子:“你看啊,万里河山如今不叫弘文了。”

随后又垂下了手,凄然一笑:“可是啊,我想要的,却从来没得到过。”

永乐终是没忍住嘲讽一笑:“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要什么?如今你诚王李长乾功成名就,逼死了从小看到大的皇侄,将他从皇位上拉了下来,将这万里河山收入你囊中,你还想要什么!”

李长乾没回应她的质问,仍旧垂着头望着地面,喃喃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道,此外不堪行。”

永乐脸上的嘲意更甚“这是亡国君的诗,要吟也是国破家亡,你我那可怜侄子李昀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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